天曆四百年,冬至,神都王朝戰軍邊關大捷。
氣凜雄風的黑甲戰馬高昂着頭顱,連綿不絕的馬蹄聲紛沓而至,好似要将神都首京之外的雪山踏破個窟窿來。
上雲京是神都王朝的首京,坐落着人人朝拜的無上神庭與數之不盡的王公貴族,是天下風流才子向往的極樂繁華之地。
極盡繁華的都城裡,有一處聞名的銷金窟——相思街。
身着華服錦衣的公子們攬着佳人的細腰,迷離着雙眼将手中價值千金的酒釀灌入口中。
傍晚伴着寒意的冷風吹起粉紅色金絲紗帳,奢華的紅樓裡漂浮着香膩的脂粉氣惹得人飄飄欲醉,舞姬輕舞如勾人的美女蛇,台下之人隻願沉醉于這粉紅春秋之夢中不願醒來。
“嘭!”
紅樓外緊閉的門被打開,有一小吏慌張而來,走到老鸨紅姨身旁耳語幾句,紅姨面色一變,腳步略顯急促向後院而去。
後院之處已是一片狼藉,院中那棵白玉蘭樹下上好的楠木桌四分五裂的倒在地上,院中央的男人似乎不解氣一般揚着手中的鞭子抽打着下人。
紅姨見此場景先是瞄了一眼西廂房處,見房門依舊緊閉,松了口氣。
不知哪個挨千刀的竟把這煞星領來這後院之處!
她匆匆走到那男人身旁,對于腳下那具被折磨的不成人形的屍體也隻是掃了一眼,而後彎着腰谄媚的對男人道:“這是發生什麼了,竟惹得小侯爺如此動怒?”
常小侯爺一腳将地上的女子屍體踹了出去,一雙渾濁的雙眼帶着怒意:“一個卑賤的凡女也敢拒絕本侯爺,你們這紅樓不想幹了是不是?”
紅姨這才将目光落在那屍體之上,心中已猜出個大概,無非是這常小候爺看上了這凡女,遭拒絕後惱羞成怒将其折磨而死。
紅姨陪着笑卑躬屈膝道:“這女子不過是個來送菜的凡女,一條賤命,自是無福消受小侯爺的恩澤,小侯爺萬不可因其氣壞了身子。”
紅姨說完,斜眼吩咐下人:“還不快将這不識好歹的賤人擡出去,真是晦氣!”
常小侯爺指着紅姨剛要發難,餘光撇見對面的西廂房,窗油紙後出現一道纖細的身影,那僅僅一抹模糊的身影竟叫他看呆在原地。
紅姨見此面色一緊,心道不妙,剛想站起身阻攔常小侯爺的視線,身子還未直起便見有人驚慌而來。
“小侯爺,快,快去城門!”那侍從顧不上行禮,竟膽大的上手拽着人就走。
邊走邊道:“帝,帝主凱旋,如今大軍已快到城門,王爺命您速速趕到!”
常小侯爺面色大變,顧不得其他,腳步倉促的随着人離開了。
紅姨待人離開後放下了心,她拍了拍胸口,将下人遣散後走進西廂房。
西廂房内,滿室幽香。
纖薄的身影仿若無骨般靠在美人榻上,她微微垂着雙眸不知在想些什麼,羽睫微顫着。
這樣一幅畫面令紅姨的腳步不自覺變輕,紅姨動作輕柔的坐到少女身旁握住她的手柔聲道:
“哎唷,娘的心肝啊,可是被外面的動靜吓到了?”
今時月擡起眸子,微涼的指尖輕顫。
“娘。”她聲音溫軟,帶着濃濃的依賴感。
紅姨将一旁茶水遞給她,目光落在她身上如視珍寶般。
今時月淺淺抿了口茶水,方才發生的一切她已透過窗隙看的清楚,她開口道:“那女子就這樣被人殺害,不會牽連到娘親嗎?”
紅姨扶今時月下榻,拿起玉梳在其微亂的發絲上梳着,綢緞一般的發質比那些花重金精心保養的大戶女子不知好上多少。
她攏着今時月的發絲,想起那具屍首,眼裡遮不住的厭憎:
“拿點銀子送到家中打發了就是。我這好端端的生意,差點被那低賤的凡女給我惹上大麻煩,真是晦氣。”
說完,她走到今時月身旁坐下,手指輕輕撫上今時月帶着粉意的白皙臉頰,目光裡帶着慈愛。
“娘知道月月心善,可你以後是要做人上人的,這些低賤的凡人就是為你提鞋都不配,何必因此擾了心弦,畢竟他們的賤命在世族眼中還不如家養的牲畜,死了也就死了,不必在意。”
紅姨第一次見今時月,是在去上雲山尋千年山參的路上,那時今時月暈厥在山路上,身着麻衣面色虛弱卻不掩其絕色,珠肌玉膚,那模樣美的就像是精魄成了精,她做紅樓這麼多年,見過許多難得一見的美人,可那些那美人與她相比,都成了蒙塵的珠子,暗淡無光。
這樣一張臉,她本不敢有所圖謀,可誰知竟連老天也相助于她,今時月全然失了記憶。
她做紅樓這麼些年,銀錢她不缺,可要真的在這上雲京站穩腳跟,她缺的可不就是一個這般顔色的女兒,能帶着她走向那些世貴王權的“親”女兒。
這一年來今時月身體虛弱,極少外出,縱使出門也被要求遮擋面容,她精心将養這朵嬌花整整一年,總算不似剛來時那般虛弱,隻待時機成熟,便可引人入幕。
紅姨嘴角抑制不住上揚,她們的好日子,就不遠了……
“娘親,聽聞帝主今日凱旋而歸?”
還未等紅姨答複,今日月微微彎起唇角:“娘覺得帝主怎麼樣?”
紅姨大驚,連忙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她看着今時月那雙瑩潤的琥珀色剪水瞳有一瞬的怔愣,原本苛責的話語咽了下去,竟還真的思索起來……
窗外微涼的風吹得紅姨清醒幾分,她松開今時月:“月月這話千萬不要與别人說,帝主不是我等身份可以肖想的。”
紅姨驚懼的撫了撫胸口,沒人能比她更希望今時月攀附上權勢,可帝主那般人物,就是見上一面已是三生有幸,其他的便是想也不敢想。
她還未定神,便聽今時月道:
“娘,不如幫幫我?”
紅姨:“什麼?”
今時月表情無害:“契機。”
話音剛落,鋒利的簪子帶着萦綠色靈息沒入紅姨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