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侍,碧玉沉入潭底了……”雲落環顧四周,才想起那塊碧玉。
“這樣也好,也算是碧玉的宿命,不會再生紛争。”尉連遲眼下隻要雲落平平安安,其他的都不算什麼了。
“我在沉入潭底時,竟見着一條青龍盤卧潭底,碧玉便着魔般被吸去!”雲落如夢初醒般,大驚述說着剛才發生的事情。
尉連遲當然是不信這些鬼神妖怪,聽聞便想起來,他在潛入潭水中營救雲落,隻看見雲落後方一棵腐朽發白的白楊樹。他沒有反駁,也沒有多說,隻是附和着點點頭。
二人離開後,林間再無任何動靜。潭水中一閃一閃,斑點銀光,青龍在潭底撿起雲落遺落的寶劍,寶劍劍柄上鑲刻一顆閃爍的紅寶石。白龍拾起它化作人形,托着青苔和潭水上岸……
一邊天光未亮,一邊天空還浸在晚夜的黎明裡,泛着昏紫色。尉連遲抱着雲落在林間穿梭,雲落時不時看着這低沉的天空,想起自己這一番經曆,真似重生一般,心态遼闊。
尉連遲順着空氣中獨特的異香,尋到笓山山腳下,便見幾名侍衛正點燃着竹筒裡特制的香沙。這是侍衛們等候尉連遲找回回路的暗信。
馬車都已備好,等候返程。侍衛迅速上前為尉連遲、雲落遞上新的外衣。尉連遲還有事情沒有做完,那就是回山峰頂審問被扣押的黑衣刺客。
眼下畢竟是雲落城,自己做事也是處處受限制。此次行蹤隐秘,萬萬不可直接暴露身份,必須在官府來前先行問話。
于是,尉連遲先安置雲落在山腳下馬車裡休息,以現在的情況,雲落的傷情是萬萬不可拖沓的,必須盡早送醫。讓部分侍衛先在此候着守着雲落,自己迅速回寺廟先行問話。
雲落固然想和尉連遲上去,想知道譚龍寺的現況,可奈何自己的傷情不宜再動,不想給他再添麻煩,便心不甘情不願的留在馬車裡,看着尉連遲離開的背影,單落落的。
尉連遲到山峰笓上譚龍寺後,空氣中沖刺着血腥味,眼前一片橫屍,死傷慘重。
下屬侍衛正竭力搶救傷者,素民便是其中的幸存者,他雖然蘇醒,但意識不清,正接受侍衛的包紮,遠遠便看向尉連遲。
尉連遲正肅然站在被扣押控制住的幾名刺客面前,他居高臨下的氣勢,刺客但凡有一點反抗,侍衛便是拳打腳踢,以暴制暴。
尉連遲看向一個個摘下面紗的陌生面孔,思索着冷冷道:“誰指示的。”
刺客全部保持沉默,他們既沒有自殺的勇氣,也沒有誰敢供出主使,一個個低下頭不敢說話。尉連遲見天色微亮,摸了摸指上的鑲金玉戒,看了眼身旁的侍衛,漫步轉身背去侍。衛跟着尉連遲多年,明白他的意思,提起長刀猛地向較為首的刺客頭上一砍。
那人血漸寸土,應聲栽倒。遠遠望着的素民,見此情景,倒吸一口涼氣。侍衛不緊不慢擦拭刀上血迹。
“還需要隐瞞嗎?”尉連遲不屑的側眼盯着他們,還有事情等着他下山,不耐煩的勉強給予最後的耐力。
黑衣刺客看着身旁人首異處的同伴,瞳孔渙散無神,紛紛怕自己成為下一個祭天的對象,不禁緊張得瑟瑟發抖,道出實情:“是……是長安街明琅當鋪肖主事,重金差遣我們來搶奪譚龍寺之寶。”
“知道他要做什麼嗎?”尉連遲想進一步得到他的答案。
“大人,小人不知啊,我們都是按買主的要求辦事,别的不敢多問!大人您看,我們該說的也說了,能不能看放我們一條生路。”那人苦苦哀求着,可他們掠殺的多條性命,又不能起死回生。
尉連遲隻是諷笑一聲,聽聞身後有腳步聲,侍衛湊近暗語:“雲落城地方官兵來了。”
“我們走。”尉連遲看着還在救治傷員的下屬,準備一部分先行離開。幾人正轉身準備下山時,正巧撞上雲落城趕來的地方官兵。
“山峰下是你們的人吧。”十幾名地方官員身着藏藍色錦衣趕來,剛好攔住尉連遲等人的去路,其後一撥主動去救治傷員。
“你們這浩浩蕩蕩的,譚龍寺遇刺,你們怎麼這麼巧趕上這個節骨眼,現下又這麼着急着要走。”還沒有了解尉連遲的身份,對方便已經審問起來。
尉連遲聽聞對方不太友善的質疑聲,略有些不悅。之所以打算在他們地方官兵到來前撤離,是因為雲落都城參謀士是自己一直不和睦、甚至對立的兄長--尉常逾,如果此刻自己的行蹤、身份被暴露,尉常逾定對自己接下來所有的行程掌握。
尉連遲不予理睬,也不語。氣氛一下子尴尬下來,沒有得到回應、慘遭無視的地方官員,怒目微睜,正要發火。
下屬見尉大人不悅沒有發話,也沒有暗示,隻好亮出身份牌。“您說笑了,我家大人乃風嶺都城府尉仕君,日理萬機,近日來譚龍神寺參拜,遇見這幫匪徒,路見不平相助。大人還有急事,我等需盡快返程,稍後會安排人與您對接細節。”
聽聞,地方官員一驚。風嶺都城府風政尉仕君--尉連遲,雲落都城參謀士--尉常逾的弟弟,竟然這樣的人物會出現在他們面前,地方官兵看着尉仕君身旁侍衛手中的身份牌,紛紛拱手行禮,趕快讓路。
“失禮失禮,尉仕君莫要介意。譚龍寺一案,微職等人定會細細查明,勞煩尉仕君了,失敬失敬!”地方官員連連緻歉,先前的趾高氣揚也蕩然無存。
尉連遲隻是淡淡一句:“無礙。”便頭也不回的先行離開,侍衛也護送着緊随其後。剛下山路,尉連遲暗語:“留下一批幫忙,其餘人随我先行返程。”随身侍衛點頭,便折身去安排。
坐在馬車裡的雲落,與侍衛交談着譚龍寺的現況,才知下屬都在全力搶救傷員,想到平日裡冰冷冷血的侍衛現下救死扶傷,雲落内心倍感内疚,内疚自己沒有幫上什麼忙,甚至把碧玉沉入潭底,其實說白了就是弄丢了啊。
見尉連遲遲遲沒有下來,雲落有些焦急,因為剛才看到一批地方官員從另一條山路上去了。時不時她挑起簾子查看,終于看到尉連遲一行人下來。
看着他到山腳下還在交代侍衛,雲落知道這次事情終于落下帷幕,提着的心才慢慢放下來。
見尉連遲上馬車,沉色關切的看着自己,雲落心急如焚問道:“尉侍,素民怎麼樣了?”
尉連遲聽聞有些不悅:“他有你的藥壺怎會有礙。”接過侍衛遞來的毛裘大衣,轉而披在雲落身上,對馬車外下令道:“走吧。”馬車啟程。
由于考慮到雲落的傷勢,尉連遲就近在雲落城長安街附近安排入住醫館救治。雖經舟車勞頓,尉連遲還不忘安排人去後街明琅當鋪查肖主事一事。明琅當鋪今早便被官府查封了,但鋪裡肖主事早已卷錢跑路,住所也是人去樓空。
尉連遲不可能在雲落城再待太久,現下的每一舉動,都有可能在尉常逾眼中,他不想讓尉常逾關注到雲落的存在,便當日帶雲落盡快返程風嶺城。
“住持的死。”返程的馬車裡,雲落冷不丁的突然冒出這一句。
“其實不必感到惋惜。”坐在對面的尉連遲,有些疲憊的揉揉眉心,不經意說道。“還記得昨晚突襲刺殺嗎?原本的目标是我們。”
“什麼?”雲落既震驚又疑惑。
“知道我們為什麼三言兩語就能輕松的見到譚龍鎮寺之寶嗎?”
“難道不是您對道法的悟性頗有深造,得到住持的認可,兩人一拍即可,住持才願意與我們共賞碧玉。不然能是什麼原因讓我們看?”雲落當時腦補了好多情節。
“金錢的力量。”尉連遲短短幾個字,雲落吃驚之餘,滿是不相信。
“佛道門寺,怎可能私下收人錢财啊!”
“住持多年借鎮寺之寶的噱頭吸引富商暗中投重金觀賞,與長安街明琅當鋪查肖主事勾結劫殺富商。此番我們來譚龍寺展露财力,被住持設計與肖主事刺殺劫财,但肖主事反水既劫錢财又搶碧玉,這才引發血案。”尉連遲道出原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