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柱香的時間,内侍通禀惠子姑娘到了。
儲君堂外,阮舒窈聽見身後有人行來。
“這位可是沈家二小姐,惠子給二小姐請安。”少女聲音甜美。
單憑一個背影,那女子竟認出她是沈二小姐,她側目看了一眼,少女明眸皓齒,秀色可餐,一颦一笑間竟是與她有幾分相似之處,準确來說,有些像三年前的她,像出現在儲君夢中的那個她。
她收回視線,淡淡笑了笑,沒有搭話。
“宣,惠子姑娘。”内侍低着腦袋,好似不太敢看阮舒窈。
她在儲君堂外侯了半個時辰,沈慕時最先出來。
闊步行至她身側,沉音問她:“出什麼事了?”
她微微搖頭:“兄長現在回去嗎?”
“要去一趟川西,陳柏軍病重,方才殿下已同意,允他父女二人回帝都,路途遙遠,我想親自去接一下。”
陳柏軍中年喪子後接連受到打擊,先前給沈慕時求情,被貶去川西,川西地動時又受了重傷,如今為了陳秀宛的親事,被川西總督的兒子給氣病了。
川西總督有九個女兒,五十八歲時,續弦馬氏為他誕下一個兒子,這個兒子從小在蜜裡長大,哪有人敢駁他一句不是。
陳家被貶川西後,陳秀宛與他有過幾次交集,也不知出于什麼原由,他非要娶陳秀宛為妻,陳秀宛見他是個草包,出手傷了他,兩家便結下梁子。
這件事還是在陳柏軍病倒後才傳進沈慕時耳朵裡。
阮舒窈曉得事态嚴重,說是幫他跟祖母說明,讓他快些去川西。
望着沈慕時離去,她也不想再等在這兒,正要走内侍跑來留她。
“二小姐留步,殿下着奴婢引二小姐去寝殿歇會,他随後便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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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皇子寝殿等了近一個時辰,再等下去宮門下鑰,就有理由留她在宮裡過夜。
“殿下在什麼地方?”她輕輕擱下茶盞。
一屋子内侍跪在門口,是想攔着她,讓她沒處插腳。
“奴婢不知,請二小姐再等會吧。”内侍小心翼翼。
她取出皇子腰牌,命令道:“備辇,我要出宮。”
步辇沒行多遠,從天落下一道身影擋住去路。
景啟穿着铠甲,面胄裡的眸子泛着精光看她,假惺惺道:“沈二小姐,殿下讓您回去。”
“他自己怎麼不來?”阮舒窈問。
景啟招了招手指,示意步辇調頭,嘴上解釋道:“殿下脫不開身,讓微臣代他,來請二小姐。”
見她沒什麼反應,暗自運出一縷真氣擊中擡辇的内侍,内侍後腰一痛,步辇側傾,阮舒窈扶住另一側不至于倒入他懷裡,他這才伸手托住辇臂,帶着亵玩意味,上下颠了颠,内侍吓得大氣也不敢喘。
阮舒窈坐直身子,她真的,很讨厭這種被人掌控着,糾纏不清的感覺,一個李修臣,一個景啟,讓她疲于應對,恨得牙癢,恨不得閹了這些臭男人。
“大将軍可否卸下兜鍪?”她轉頭與景啟四目相對。
景啟松開辇臂,雙手摘下兜鍪(頭盔),眼裡有些歡喜。
“啪~”她反手一巴掌打在景啟臉上。
指甲劃出幾道血痕。
景啟不怒反笑,挑眉看着她:“殿下說,若二小姐執意要出宮,讓微臣護送。”
阮舒窈沒理他,内侍在原地侯了一會兒,繼續往皇子寝殿行去。
晚膳時,燕甯才回。
桌上的飯菜一口也沒動。
知道她在賭氣,燕甯哄了兩句,開始邀功道:“剛給崔颢升官,又召陳柏軍回帝都,但凡與沈家相關的事,都排在前頭,今日天厥使臣入宮,奏請三日後啟程,我實在脫不開身,才讓景啟去送你。”
“……”
燕甯看了她許久,緩緩伸手,指背輕蹭她柔嫩面頰。
她仰起頭,神色認真:“倘若景啟觊觎你的女人,你會如何?”
燕甯動作戛然而止,撩起眼皮:“他不懂男女之事,你打他,是覺得他僭越?”
阮舒窈氣笑:“是景啟不懂,還是殿下不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