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霍格沃茨回來的第二天,莉安派自己的小精靈去霍格沃茨拿行李,并給鄧布利多帶口信自己平安無事,順便把麥格教授的魔杖也還了回去。
她又給韋斯萊家寫了一封信,昨晚莫麗和比爾都在看台,他們肯定吓壞了,她要通知他們她還活着,并拒絕他們來普威特祖宅看望她——畢竟房子已經藏起來了。
小巴蒂懶洋洋的看着她安排好後續事情,長腿一伸,倒在了沙發上,“你太心軟了,麥格可沒打算放過我,我不信她攔不住攝魂怪。”
“鄧布利多讓福吉來審問你,誰能料到福吉帶了一隻攝魂怪呢?”莉安放飛了貓頭鷹,這才坐到他身邊,耐心的說,“我動作快是因為我時刻準備着偷襲麥格教授,誰知道攝魂怪也準備偷襲你,啊…麥格教授一定傻掉了。”
這時,閃閃端着一個大托盤走了過來,莉安把切成薄片的牛油果斜着疊成一排放在對半剖開的羊角包裡,加上兩片煙熏三文魚,然後是奶酪、一小份黃芥末,最後把它們合攏,壓得結結實實。
“快吃飯,”她說着,又把羊角包遞給小巴蒂,“我一會兒去聖芒戈檢查一下孩子的情況,再去陋居,可能比較晚回來。”
小巴蒂嚼着羊角包,又在茶幾上扔了一把金色的小鑰匙,含糊不清的說,“克勞奇的金庫,認鑰匙不認人,你可以去拿點兒加隆,我不知道裡面有多少錢,很多年沒去過了,放心,妖精才不會管巫師的閑事,就算我親自去,他們都不會抓我。”
莉安兩眼發直的看着那把小鑰匙,片刻後,她的神情更柔和了,小巴蒂把克勞奇的财産交給她,證明也不是她自我感動式的愛着他,他也有付出。
小巴蒂一直在觀察她的表情,這下滿意了,他突然出其不意的掐住莉安的臉頰,惡聲惡氣的說,“隻是鑰匙就感動了?怎麼說我在你身上花費的精力和時間才最寶貴,不是嗎?教你成為傲羅,然後可能有一天讓你對我拔出魔杖…哼,智者不入愛河是有道理的,愛情讓人變得愚蠢。”
“我比你還蠢,你犯下這種大錯,簡直罪惡滔天…但是…”
小巴蒂把最後一點羊角包塞進嘴裡,揚着頭等待她繼續說下去。
“我很早就醒了,也聽到了你和哈利的對話,甚至你所有的計劃,但我還是認為,我不能失去你,”莉安低聲說,“十四年前我真的以為你死了,那時我不懂死是什麼意思,大概就是睡着了,有一天還會醒來,就像我盼着父親回家那樣,後來我漸漸長大了,可我越來越難過,你說的對,愛情就是兩個蠢東西追來追去。”
小巴蒂得意的挑挑眉,“你當時才四歲,就已經有了口是心非的潛質,明明打雷的時候很需要我陪着你,但你表面上還嫌棄我,對我又踢又打,哈哈,一個小鬼頭居然有這麼多心機,你的确是貓,欲迎還拒的貓,一邊恐懼我,一邊需要我,嘴上說不要,身體卻很誠實。”
莉安感覺自己臉上有點燙,小巴蒂欣賞着她害羞的神情,突然摟住她的腰,在她嘴唇上咬了一口,沒有很用力,隻是有點癢,濕漉漉的。
“你去吧,我可能會出去一趟,不知道多久回來,”小巴蒂翻身坐起,解開了睡袍,耍流氓一般伸了個懶腰,這才慵懶的說,“我盡量早點回來陪你,放心,不會有危險。”
莉安沒有說不讓他出去,她大概也知道,他可能是打算去跟黑魔頭見面。
現在兩人的生活簡直不可思議,無法想象,這一對最親密的伴侶,他們的立場卻背道而馳,他們默契的不去幹涉對方為他們陣營所做的事情,這不是防備,而是怕對方知道了,徒增煩惱。
他能不做壞事嗎?不去折磨那些手無寸鐵的麻瓜,不去折磨那些循規蹈矩生活的普通巫師,能嗎?
就算他能,黑魔頭不能。
這世界上最悲哀的事就是無法言喻的悲哀,她愛上了一個罪犯,他殺人放火,她不得不為他把風,防止他被人捉走,從此以後再也見不到他——這比他殺人放火更可怕,見不到他,是對她最重的懲罰。
莉安·普威特永遠都有一盞星球熔岩燈。
永遠都為他開着燈。
小巴蒂在樓上換完兜帽長袍下來,發現她還在發呆,于是摸了摸她的頭發,“不是要去聖芒戈嗎?要不我陪你?”
“不,你會把别人吓到的,”莉安看到他這身跟十四年前一模一樣的食死徒裝扮,神情恍惚的說,“大壞蛋又來了…”
小巴蒂被她逗得一陣瘋狂大笑,他吻了吻她的額頭,戴上了面具,“不知道我們誰先回來,但是記得開着燈。”
莉安點點頭,看他走到防護咒的範圍之外,幻影移形了。
直到小巴蒂的身影消失,她才轉身上了二樓,換了一身麻瓜的裝扮,去聖芒戈檢查身體。
莉安落在一條寬闊的街道,兩旁都是商店,因為不容易找到一個好地址建醫院——對角巷地皮不夠,又不能像魔法部一樣建在地下——不衛生,所以最後巫師們在這兒搞到一個地方,理由是病号可以混在人群中來來往往。
走了一會兒,她在一座老式的紅磚百貨商店門前停了下來,牌子上寫着淘淘有限公司,看上去衰敗冷清,櫥窗裡隻有幾個破裂的假人,歪戴着假發,姿态各異,穿的是至少十年以前的服裝,積滿灰塵的門上都挂着“停業裝修”的大牌子。
這時,莉安聽到一個路過的高個子女人對同伴說,“這個地方從來沒有開張過…”
她湊到一個櫥窗前,裡面隻有一個特别醜的女假人,假睫毛都要掉了,穿着綠色尼龍裙,她望着那個醜陋的假人,呼出的氣模糊了玻璃,“你好,我來檢查身體。”
街上人來人往,汽車聲那麼響,但假人完全聽得見,隻見假人微微點一下頭,招了招連在一起的手指,她徑直穿過玻璃消失了。
熙熙攘攘的人群,似乎誰也沒工夫瞥一眼淘淘公司這樣難看的櫥窗,也沒人注意到有個女人剛剛在他們面前融入了空氣中。
好像穿過了一層涼水,莉安暖和幹燥的從對面出來了。
醜陋的假人和她站的地方都無影無蹤了,他們來到了一個擁擠的候診室,一排排男女巫師坐在搖搖晃晃的木椅上,有的看上去很正常,在讀過期的《女巫周刊》,另一些則有可怕的畸形,如長着象鼻子或胸口多生出了一隻手。
室内比街上安靜不到哪兒去,因為有許多病人發出非常奇怪的聲音,前排中間一個滿頭大汗的女巫使勁扇着一份《預言家日報》,不斷發出尖銳的汽笛聲,口吐蒸氣,角落裡一個邋遢的男巫一動就像鐘那樣當當響,每響一聲他的腦袋就可怕的擺動起來,他隻好抓住耳朵把它穩住。
穿綠袍的治療師們在候診者中走來走去,詢問情況,在寫字闆上作記錄,他們胸口繡徽章:一根魔杖與骨頭組成的十字。
莉安排到标有“問訊處”字樣的隊伍裡,一個胖胖的金發女巫正坐在桌子前,她身後的牆上貼滿通知和招貼,如幹淨坩埚防止魔藥變毒藥,解藥不可亂用,要由合格治療師認可。
隊伍前頭一個年輕男巫在跳着一種奇異的快步舞,一邊喊痛一邊試圖向桌後的女巫解釋他的困境。
“是——嗷——我哥哥給我的鞋子——它在咬我的——嗷——腳——看看,上面一定有——魔咒,我——啊——脫不下來——”他輪流跳着兩隻腳,好像在熱炭上跳舞。
“鞋子沒妨礙你閱讀吧?”金發女巫不耐煩的指着桌子左邊的大牌子說,“你得去五樓的魔咒傷害科,指示牌上寫着呢,下一個!”
那男巫一跳一拐的讓到一邊,莉安往前挪了幾步,看着指示牌:
器物事故科——一樓(坩埚爆炸、魔杖走火、掃帚碰撞等)
生物傷害科——二樓(蜇咬、灼傷、嵌刺等)
奇異病菌感染科——三樓(龍痘瘡、消失症、淋巴真菌炎等傳染病)
藥劑和植物中毒科——四樓(皮疹、反胃、大笑不止等)
魔咒傷害科——五樓(去不掉的魔咒、用錯的魔咒等)
茶室和商店——六樓
如果不知去哪一科,不能正常說話,或不記得為何事而來,我們的接待員願意幫忙。
一個臉色疲憊的男巫緊緊抓着女兒的腳脖子,她那件連褲衫背部長出來的一對大羽毛翅膀在他腦袋旁邊拍打着。
“五樓。”女巫問都沒問就厭倦的說,那男子舉着女兒從旁邊的雙扇門走了出去,像舉着一個奇特的氣球,“下一個!”
莉安走到桌前。
“你好,我來體檢,請問?”
“體檢?”女巫詢問了莉安的名字,幫她登記,“哦,六樓,一會兒治療師西奇會上去找你。”
“謝謝。”莉安說。
她穿過雙扇門,走過一條狹窄的走廊,兩邊是著名治療師的肖像,裝有蠟燭的水晶泡泡飄在天花闆上,看上去像巨大的肥皂泡。
各個門口有治療師進進出出,有一扇門裡飄出一股黃色的臭氣,不時聽到隐隐的哀号聲,她登上一架搖搖晃晃的樓梯,慢慢往六樓走。
牆上挂着面目猙獰的治療師的畫像,爬樓梯的時候,那些治療師沖她嚷嚷着,診斷出各種稀奇古怪的病症,又想出種種可怕的療法。
茶室不大,天花闆上的水晶泡泡閃着光,棟木鑲闆的牆上挂着一個邪裡邪氣的男巫的肖像,上面寫着:厄克特·拉哈羅(1612~1697),掏腸咒發明者。
莉安解開自己的亞麻披肩,摸了摸小腹,三個月的肚子一點兒都看不出來,她還是消瘦的模樣。
她點了一杯咖啡,悠閑的等待自己的治療師,茶室裡人很少,隻有幾個倒在椅子上疲憊的正打瞌睡的巫師,可能隔壁的商店人還多一些。
不多時,就在莉安的咖啡喝了一半的時候,一個頭上戴着金銀絲花環的如母親般的治療師匆匆跑來,熱情的對她微笑着。
“莉安·普威特小姐?噢真的是你,我記得…我有看報紙,你是三強杯的勇士…我很高興見到你…”
莉安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略顯生硬的笑容,“是啊,嗯…我今天來,是想請你幫我檢查一下身體…嗯…我的情況有點特殊…”
“噢,太好了——不好意思——我不是說你生病太好了,而是幫你檢查身體太好了…但你看起來不像出了問題,我需要幫你檢查什麼呢?我想不出為什麼,你沒有在比賽中受傷,對不對?”
“我最近食欲不振,但是我不能一直這麼消瘦下去,”莉安慢吞吞的說,“我懷孕了。”
治療師露出被雷劈了一樣的表情,笑容僵在嘴角,她瞠目結舌的看着莉安,仿佛她是個早熟的兩歲兒童,“我記得,你成年了…是不是?”
“去年就成年了,”莉安壓低了聲音說,“所以沒有問題,你不要多想。”
治療師尴尬的笑了笑,似乎對她懷孕了還能參加争霸賽感到震驚,她嘀嘀咕咕的說,“那麼危險的比賽,真是有勇氣的格蘭芬多,願梅林保佑你…不過你沒受傷真是太好了——”
“啊,”莉安徒然的說,“謝謝,我們可以開始了嗎?”
治療師慈祥的沖着她微笑,她們站起身,莉安隻覺得幾個咒語落在自己身上,紅色的光圈在身上不停随着治療師的魔杖移動,片刻後,光圈消失了。
“懷孕三個月,”治療師意味深長的說,“看來是複活節假期時發生的事,從最後一次月事算起,距離現在正好滿三個月。”
“孩子還好嗎…”莉安臉紅了,她的嗫嚅低得幾乎聽不見了,治療師無可奈何的歎了口氣。
“你和孩子們都有點營養不良,所以必須吃東西,”她說,“去隔壁商店買一些振奮食欲的藥劑吧。”
“孩子們?”莉安疑惑的看着她。
“是啊,他們是兩個男孩兒,”治療師小聲說,“大多數女巫都想要一男一女,但兩個男孩兒也不錯,像韋斯萊夫人那樣生了六個男孩兒才可怕,其中有一對就是雙胞胎…”
莉安和治療師一起打了個寒顫,六個男孩兒,噢,那真是太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