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洛和閃閃不知疲倦的為過節做準備,打掃和裝飾整棟房子,哪怕這已經是聖誕的第二天,等莉安從聖芒戈回來時,家裡已經一派溫暖的聖誕氣息,簡直都要認不出來了。
客廳的爐火裡有一根粗粗的圓木——法國傳統聖誕柴,噼噼啪啪燃燒得正旺,吊燈上挂着冬青和金銀彩帶,魔法變出的雪花亮晶晶的堆在地毯上,一棵大聖誕樹放在了沙發旁的牆角位置,上面裝飾着活的精靈,它們腦袋上也戴了聖誕老人的帽子和胡子。
莉安有些發怔,因為每年的聖誕節她都是在陋居度過的,這還是第一次她在自己的房子裡過節,但她很開心,因為有丈夫和孩子陪着她,在她眼裡,普威特祖宅一點兒也不像過去的十幾年那樣冷清,反而溫馨無比。
小巴蒂快步走到聖誕樹下,那裡有一架巨大的嬰兒車和堆放在周圍的禮物,他把兩個襁褓放了進去,于是這對兄弟手舞足蹈了一會兒,摸着彼此的小手睡着了。
“拆禮物嗎?”小巴蒂看着她坐到沙發上,關心的說,“他們把禮物送到了醫院,我想着你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會生,就把禮物帶了回來。”
“你幫我拆吧,”莉安對着那對大小各異的禮物盒子有些納悶,“親愛的,你們食死徒不互相送禮物嗎?”
“他們倒是想送,但是誰知道我藏在哪裡呢?反正我是不可能去盧修斯那裡的。”小巴蒂嗤笑一聲,把她推倒在沙發上,又拿過一條厚厚的毛毯把她裹了起來,然後坐在她旁邊開始拆聖誕禮物。
韋斯萊夫婦的禮物還是手織的套頭衫和肉餅,閃閃送了百果小圓餅,赫洛送了一盒法式幹香腸,雙子送了一袋糞蛋,鳳凰社的幾個朋友送了一些稀奇古怪的探密器和護身符之類的對抗黑魔法的道具。
小巴蒂淡定的把比爾那個禮物扔進了壁爐裡,這才開始拆最後一個,還特意轉過來,就在她眼前拆。
“是什麼呀,親愛的?”莉安知道這肯定是他送給自己的禮物,開了個玩笑,“難道是照妖鏡嗎?”
“不,我讓閃閃去了一趟金庫,拿了我祖母和我母親用過的首飾來,”小巴蒂掏出一個有些褪色的黑色天鵝絨盒子,懷念的摩挲了幾下,打開它從裡面取出來一對耳環,“給,克勞奇的傳家寶。”
莉安接過這對造型别緻的鳥籠耳環,它們頂部鑲嵌着一顆大珍珠,一些亮閃閃的碎鑽環繞在周圍,金色的半個鳥籠上還垂下了一些鍊條,合在一起就是整個鳥籠。
“卡麗絲之心,我祖母做的,後來傳給了我母親,現在傳給你,以後傳給洛特的妻子,”小巴蒂淡定的說,“喜歡嗎?隻傳女主人。”
“我當然喜歡,”莉安神情柔和的說,“就是它有點怪…噢當然,它很好看,也很華麗…謝謝你,巴蒂。”
小巴蒂嘴角揚起,替她把耳環戴在耳朵上,莉安隻覺得有些别扭,她很少戴什麼首飾,但小巴蒂制止了她取下來的動作。
“這可比那些弄虛作假的護身符強多了,卡麗絲是煉金大師,這對耳環可以防惡咒。”
莉安摸了摸耳環,慢吞吞的說,“巴蒂,魔杖給我。”
小巴蒂把魔杖遞給她,莉安用杖尖指向自己,“Animagi——”
在小巴蒂不可思議的眼神中,她的衣服與耳環和戒指等物融進了她的皮膚中,變成了羽毛和爪子。
不多時,一隻漂亮的知更鳥站在小巴蒂頭上,蜷曲的小爪子緊緊的抓着他的頭發,悅耳的鳴叫起來。
小巴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把鳥兒抓在手裡觀察,這隻鳥兒的體型較大,不太像常規的知更鳥,它的背上是深藍色的羽毛,而胸腹部的小絨毛是橘色到淺金色再到白色的漸變,他注意到,它其中一邊翅膀上的一根翎羽顔色略淺,呈銀白色——那是她戴戒指的地方。
他小心的扒開了它兩邊眼睛斜下方的絨毛,發現那裡果然有兩個金色的小洞——耳環也完美的融了進去。
知更鳥仰躺在他掌心,輕輕啄了啄他的手指,小巴蒂又把它放回頭上,聽着它在自己頭頂唱出清脆甜美的歌聲,就像悠揚的笛聲或琴聲在他耳邊回響。
知更鳥是英國國鳥,也是一種鳴禽,它的歌聲嘹亮悅耳,并且具有療愈效果,能夠安撫和放松人的精神,它的歌聲不僅清脆尖細,而且富有節奏感,總是能給人帶來一種明媚和愉悅的感覺,不過小巴蒂很清楚,這都不是她現在唱歌的理由。
等到她不再鳴叫了,小巴蒂才看到她又飛回魔杖旁邊,啁啾幾聲,一陣令人膽戰心驚的變形過去,他的妻子又虛弱的躺到沙發上去了。
“生完他們我就可以每天練習了,”莉安看到他古怪的眼神,安撫道,“别害怕,第一次沒有出問題,以後就不會出現那種半人半獸的駭人突變,我要成為高級的阿尼馬格斯,這樣就不需要魔杖變形了。”
小巴蒂沒有像她認為的那樣生氣,而是平靜的說,“我記得,阿尼馬格斯所變形成的動物總是與他們的守護神相同,但目前尚沒有已知的阿尼馬格斯能夠在守護神改變時,也随之改變自己變形的動物,因為兼具阿尼馬格斯變形和施展守護神能力的巫師極為稀少,更别提守護神還要發生改變,所以沒有足夠數量的研究可以斷定結論。”
他繼續說道,“當然,你驗證了這個結論,恐怕你的守護神應該是藍知更鳥,遇到我之後變成了奶牛貓,否則你的阿尼馬格斯應該和守護神一樣,所以你的守護神的确為我改變了。”
“沒錯,”莉安郁悶的點點頭,“世界杯之前我練習這個咒語的時候,它就像一團半透明的雲彩,但是隐隐約約能看到守護神的輪廓,像個鳥兒,沒想到最後施放的完整守護神是貓…”
“挺好的,”小巴蒂舔了舔嘴唇,聲音有些沙啞的說,“貓很善于捕捉鳥類,你反向推測出了我的阿尼馬格斯動物和守護神形态,盡管我沒學這兩個咒語。”
莉安:……你終于承認你是奶牛貓了!
但是貓善于捕捉鳥類是什麼鬼?
莉安懷疑的看着他。
“噢,真心相愛或者注定的伴侶、還有癡情的單戀一人時,守護神會因為對方發生改變或者根本就是一對,就像我是貓,你是鳥——捕食者和它追逐的獵物,這就是注定,而有些人的守護神改變後,會變成和對方守護神同一種動物的不同性别,”小巴蒂看懂了這個眼神,幹幹巴巴的解釋道,“你為我改變了,所以你的那隻奶牛貓,是一隻母貓。”
“所以你的意思是——”
“意思是天生一對,你命中注定會愛上我。”
莉安張了張嘴,本能的想嘴硬,但看到小巴蒂一眨不眨的眼神,仿佛非常渴望得到她給他的确信,又有些心軟。
他們已經結婚,連孩子都有了兩個,或許她再也不用像一根繃緊的發條或琴弦一樣時刻保持警惕——在這個世界上,她不再是孤獨一人,有人陪伴她一起面對險惡艱辛的人生和她可悲的命運了。
“是的,”莉安低聲說,“雖然你是個壞人,闖進了我的房子,但你沒對我做什麼壞事,你逗我玩、陪伴我、并且長相英俊,我…”
“所以我無可救藥的喜歡你。”
莉安說完,立刻翻身,頭看向沙發内側,她怕小巴蒂興奮的發瘋,撲上來咬她。
提心吊膽了好一會兒,她那個時不時發瘋的丈夫都沒發出聲音,莉安轉過頭,就發現小巴蒂正在用手指玩她的頭發,神情莫名。
“怎麼這麼平靜,”莉安警惕的盯着他的動作,怕他扯自己的頭發,“這不像你。”
“我在想一件事,”小巴蒂微微皺着眉,用緩慢的、沉思的語調說,“你知不知道我為什麼喜歡你?”
“因為我救了你。”
“不,不止,”小巴蒂把淺金色的頭發纏在手指上又松開,像在給她卷頭發似的,繼續沉思着說,“我不會那麼輕易的喜歡誰。”
“那你告訴我,巴蒂,總不能是因為我的确是個孤兒,好欺負——”
在小巴蒂突然變得兇狠的眼神中,莉安非常識時務的住了嘴。
“十三年後再見面,我是讓人避之不及的越獄犯,一個沒有身份的死人,也是人人喊打的食死徒,我一直在想,在這種情況下,如果有人救我,不計前嫌的救我,除了我母親之外,還會有别人嗎?我想沒有,因為如果真的有這個人存在,我實在想不出來為什麼,她為什麼會救我。”
“當我看到我的照片貼在她的床頭時,我好像有點明白了,她一定很喜歡我,如果她隻是把我當仇人紀念,那她發現我躺在那裡的時候,她完全可以通知傲羅,有個犯人從阿茲卡班逃脫了,西裡斯·布萊克并非第一個越獄犯,我才是,如果她把我交給傲羅,恐怕她立刻就能獲得梅林爵士二級勳章和一大筆金加隆,甚至她都不需要費心費力把我帶去魔法部,隻要呼喊一聲,那些擊昏我的傲羅和附近的魔法部官員立刻就會得到通知。”
“她很喜歡我,所以願意冒着一切風險把我帶回她的家裡,甚至把知道我秘密的閃閃也抓了回來,她收留了我們主仆,小心的幫我掃尾…她太喜歡我了,如果這麼淺顯的事情我都看不出來,那我就太蠢了。”
“那一瞬間,她的感情戰勝了她的理智,也壓倒了她的尊嚴——她身為英雄後代的驕傲和責任,理智告訴她這是不對的——這當然是不對的,她怎麼能愛上一個食死徒呢?這會令她的家族蒙羞,讓她父輩們的威名掃地,甚至給她自己也籠罩上一層不詳、危險的陰影,所以她不肯承認她愛我,她總是想要讓我離開,但她心裡是不情願的,如果她隻是個普通家庭的女孩兒,她最多隻會有點恐懼,而不會嘴硬的死撐到底,直到我用手段得到她後,才無可奈何的承認她愛我。”
莉安已經被他說得渾身發抖,雙手抱着自己,蜷縮在毯子裡——她不喜歡總是被他看穿,這代表她面對他的時候一點勝算也沒有。
她想,這就是他們的相處方式,他的話有些野蠻和殘酷,好像他在回擊她對他說過的言不由衷的話,但似乎他揭穿她,隻是為了純粹的、不正當的樂趣,為什麼他要在她明顯想要避開它的時候提起它呢?他的那句“無可奈何的承認她愛我”,是對她作為一個愛他的女人,不肯用愛面向他的直接控訴。
“喝了它。”小巴蒂起身,用右手遞給莉安一個杯子,左手還有一小包糖,夾在他的食指和中指之間,他那彎曲、不安的手臂幾乎是在懇求她走近他。
莉安從他手中接過咖啡,她不明白為什麼是他端給她咖啡,而不是閃閃或者赫洛。
“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我的愛情死了,我會變成什麼樣子呢?”小巴蒂問她。
莉安搖了搖頭,她不知道,不知道他會變成怎樣的魔鬼,也許他還會捉住她,就像漫不經心的捉住了一條魚那樣,随手把她丢回魚缸裡,讓她在那裡沉淪或漂流,偶爾一次放出幾個氣泡,扔給她小顆粒的食物,這樣她就不會撐得肚皮發脹。
“你知不知道阿尼馬格斯變身之後,動物的腦袋可能會取得主宰并驅使你做出愚蠢的事,”小巴蒂慢吞吞的說,“你剛才釋放了動物的本能,而我,恰好很了解知更鳥。”
莉安的嘴角輕輕顫動,但什麼也沒說,就像聽到了簡單的、冒犯的話,然後,小巴蒂擡起眼睛直直的盯着她,但卻是面色陰沉的盯着她,她也用同樣的看似沒有焦點的目光盯着他。
“在我頭上唱歌,”小巴蒂湊近了她,在她耳邊用輕輕的聲音說,“知更鳥的歌唱行為是在跟異性求愛,換句話說,我被你求愛了。”
莉安想起身離開他,她知道他是對的,他能看穿她,把注意力集中在她最害怕的一件事上:每次他盯着她眼睛的時候,她對他的渴望和愛都會湧出來,這讓她很難與他對話,或者很難承認她确實渴望他,她甚至不想讓他知道,一旦開始這個話題,她是多麼容易臉紅。
她是在隐藏愛和欲望嗎?或者說,她不應該有愛和欲望?
他為什麼要開始這個讓她難以啟齒的話題?明明他知道她愛他呀?為了慫恿她?還是他懷疑他們之間的一切?或者,正如她完全為他屈服了,接受命運那樣,結果這一切隻是她的臆想嗎?
小巴蒂拉住了她的手,“别逃避。”
莉安無奈的坐了回去,沉默着,一言不發。
真的很尴尬,哪壺不開提哪壺,她想。
“就算我是黑魔王的心腹,我也沒有在你身上探聽過鳳凰社的情報——他們自己送上門的不算,”小巴蒂冷靜的說,“我們結婚了,有兩個孩子,我一直認為我們的感情很好,但是我剛才發現,你還是不相信我,做人的時候你隐藏的很好,可是變成動物,你就忍不住了。”
“你不相信我愛你,你覺得遲早有一天我會走的,等我玩夠了的時候,所以你現在就隻是陪我玩,你在得過且過,或許你還會想,就算我走了,你還有我們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