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這天晚上,莉安舉着一張信紙哈哈大笑,兩個兒子在嬰兒車裡翻了個身,似乎想湊到母親身邊看看發生了什麼,急得他們啊啊直叫。
“這是怎麼了?”小巴蒂聽到她的笑聲,魔杖一點,兩個兒子漂浮起來,這下他們更興奮了,在空中手舞足蹈着,迫不及待的想往莉安的方向去。
“喬治的信,”莉安笑得臉都紅了,她清了清嗓子,盡量用平靜的聲音說,“還記得我們之前從莊園帶回來的狐媚子屍體嗎?我前幾天突然想起來,就給他們寄到學校去了,然後…”
“然後哈哈哈哈哈…然後…哈哈哈費爾奇…還有那個烏姆裡奇…啊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小巴蒂看她笑得前仰後合,什麼也說不出來,隻好拿過那張羊皮紙仔細的看,片刻後,他放肆的大笑蓋過了莉安的笑聲,驚飛了門口的貓頭鷹。
原來喬治在信上說,根據烏姆裡奇的新規定,學生們任何來往霍格沃茨包裹都要經過她提前檢查,通過審查程序後才會返還給學生,并在上面橫貼着一張用紅墨水潦草寫下的條子,内容是:已通過霍格沃茨高級調查官的審查。
他們都能想象到管理員費爾奇攔截了那個包裹時,一定呼哧呼哧的跑着交給了烏姆裡奇,他那塌陷的、脈絡縱橫的面頰一定激動得紫紅,下巴上的垂肉也抖個不停,烏姆裡奇一定興奮的看着包裹,那上面還帶着防護咒語,也許他們猜測這是有關于哈利或者鄧布利多的情報,或者是暗搓搓诋毀福吉的東西——他們以為抓住了鳳凰社的小辮子,當他們得意洋洋的打開包裹時,卻發現裡面是密密麻麻的狐媚子的屍體…
費爾奇那皮肉松弛的面頰肯定氣得直抖,而烏姆裡奇估計會發出一聲響徹城堡的尖叫,然後狐媚子的屍體灑落整間辦公室,當然烏姆裡奇的頭發和臉上也不能幸免——這是小巴蒂的惡趣味,之前韋斯萊雙子特意提醒過,給他們寄東西一定要用惡作劇的方式保護包裹。
蘭斯和洛特不愧是小巴蒂的兒子,即使他們摸不着頭腦,但仍然像他們父親那樣咯咯的傻笑出聲。
笑夠了,莉安擦了擦笑出來的眼淚,不無擔心的說,“這下怎麼辦呢?烏姆裡奇那個女人是福吉的走狗,聽說她在霍格沃茨作威作福,還把鄧布利多趕走了,喬治和弗雷德不會被開除吧?”
“不用擔心他們兩個,”小巴蒂懶洋洋的坐在沙發上,擡起雙腿蹬着茶幾,兩個兒子輕飄飄的落在他腿上,“我這幾天出去發現對角巷的93号店鋪賣出去了,據說隻有特定的周末才會裝修——學生去霍格莫德的周末,我在破釜酒吧聽小道消息那裡會新開一家笑話商店,如無意外這就是他們兩個的店鋪了。”
“可是經商…”
“難道你打算讓他們去魔法部?”小巴蒂一邊誇張的蒙眼又松手,逗弄兩個兒子,一邊漫不經心的說,“他們兩個加起來隻有三張證書,如果不另尋出路,難道要去做酒保?還是去騎士公交上售票?有本事的人可不局限于書本。”
“好吧,你說服我了,”莉安的眉頭舒展了,但她又有點疑惑,“這兩個家夥哪來的錢呢?對角巷的店鋪可不便宜。”
“說來說去還是跟你有關,”小巴蒂把羊皮紙翻過了看了看說,“他們跟你坦白了,是三強争霸賽的獎金,一千個金加隆,我想如果不是我控制了你,你肯定比波特快,波特覺得自己不該拿這筆錢,所以資助了他們開笑話商店,再加上他們自己也賣了許多道具,手裡有存款,所以這家店應該很快就開起來了,他們兩個讓你保守秘密——關于波特給他們錢這件事,因為你姑媽肯定不會同意。”
“那倒也是個好事,哈利做的很好,”莉安的表情更柔和了,“如果我拿到獎金,我也想這麼做,畢竟我們也不缺錢,隻是親愛的,我每次提出想幫幫姑媽時,她都會生氣,久而久之我都不敢提這件事了,隻好給他們準備禮物的時候多用心,比如送他們好一點兒的掃帚…”
“是啊,貧窮卻有愛的韋斯萊家族…”小巴蒂喃喃的說,“親愛的,有時候我都在想,如果我出生在一個這樣的家庭——”
“那你仍然是個好孩子,現在肯定是個經驗豐富的傲羅,沒準兒都是傲羅頭子了,”莉安情不自禁的陷入了幻想,“你那麼優秀,亞瑟和莫麗肯定天天把你的事迹挂在嘴邊,逢人就不經意的炫耀,還要拿你去教育所有的弟妹,每次你回到家時,所有人都尊重你,對你很親熱——”
兩個興奮的兒子突然嗖嗖從莉安頭頂劃過,飛回了嬰兒車裡,小巴蒂捏住了她那兩片鮮紅的唇,用十分疑惑但暗藏着一絲危險的語氣說,“我怎麼越聽越覺得你說的不是我呢?讓我想想你說的是誰…”
莉安猛地打了個哆嗦,不敢說話了,小巴蒂意味不明的目光讓她恐懼。
“啊…好像是某個紅毛,我想起來了,”小巴蒂好整以暇的看着她,目光戲谑,“當初某人明知道我在樓上,還要跟他——”
“别說了…别說了…”莉安讷讷的望着他,嘴唇抖動着,小聲懇求道,“都過去了…”
小巴蒂仍然沒有松手,緊緊的捏着她的下颌。
“我給你生了兩個孩子…”莉安快哭出來了,繼續懇求道,“我真的沒有想他,而是你就是這麼優秀…”
小巴蒂發出一聲嗤笑,莉安心一橫,撥開他的手,摟着他的脖子,吻了他的唇。
“别吃醋…親愛的…我心裡隻有你,對梅林、對上帝發誓,跟你在一起就像住在天堂裡。”
“那你知道放棄住在天堂的人會怎樣嗎?想知道其他的選擇嗎?”小巴蒂的雙手放在她的腰上,語調平靜,“在那裡你可以輕而易舉的被釺子串起來,烤個外酥裡嫩,你知道的,那裡是地獄,可是你撅嘴了啊,為什麼?”
“為什麼?因為我在這邊,而他在那邊。”莉安凝視着他的眼睛。
在百萬、萬億、數不清的永恒之中,她願意和他共度一生,而她的人生是那麼微不足道,在無涯的時間荒原之中,這是完全可以忽略不計的一個小小斑點。
她隻想回到十幾年前他們待在房子裡的時刻,在那個打着雷的冷雨夜,他抱着她,把她緊緊的按在他身上,雷聲仿佛永無休止,雨卻漸漸停了,她想留下他,她希望他陪着自己,卻抵擋不住困意的入侵,等她醒來後,她又是孤單一人了。
在得知他入獄後,她唯一想要的不過是一個機會,她想告訴他,他們之間發生的事,對她來說究竟意味着什麼,即使它隻持續了短暫的幾個小時,那也值得無盡的等待,甚至是從人類開始進化之前,到他們化為塵埃,再到塵埃也消失之後,直到一千萬億年之後的那一天,在某個遙遠星座的某個星球上,有個小巴蒂和莉安重新開始,她會把最真摯的祝福送給他們,但是現在,善良的梅林啊,她唯一的要求就是和這個人在一起,再多一些時間。
“多給我一些時間…多陪陪我,不要走。”她靠在他肩上,喃喃的說,
“但是你沒發現嗎?”小巴蒂問。
“沒發現什麼?”
“你沒發現你已經擁有了很多時間嗎?自從我們重逢,我給你還不止是一些時間,而是整整一輩子,你究竟知不知道,為了讓你面對自己的内心,也面對我,制服你這個嘴硬的女人,冒着很可能會失敗被送回阿茲卡班的風險,我有多不容易?而且還是用兩個身份?”停頓了片刻,小巴蒂又說,“再說了,你恐怕不止是想要一些時間吧?要是我給你一個小時,你就會想要一天,如果我給了你一天,你就會想要一年,你現在就像當年那個明明很想要我陪着卻假裝冷淡的小鬼一樣,你又在對我耍心機,而我恰好很清楚你有多口是心非,所以我們結婚了,我們會合情、合理、且合法的,在一起一輩子。”
說完,小巴蒂拉開她的長袍,把她按倒在沙發上,深深凝視着她的雙眼。
他從來都不是地球這顆行星的粉絲,也不重視所謂生命這種東西,但是,一想到他們倆擁抱着躺在這裡,房子外面籠罩着夜晚的雨聲以及劃破夜空的閃電,還有轟隆隆的雷聲,想到小時候的她在他懷裡,而長大後的她在他身下,他們一起飲下草莓朗姆酒,此時此刻,他的整條脊柱都如過電般戰栗。
莉安覺得,他的目光好像在說,如果愛從不存在于這個星球,那麼此刻,愛誕生了,在這個他們初見的房子裡,在他們第一次相伴的沙發上,面朝牆角那架嬰兒車,歡迎他們的孩子看過來。
“所以你是什麼時候注意到我的?”
“我已經告訴過你了。”
“那就再說一遍。”
“我隻是想烤個火,順便想找地方避雨,再睡一覺,我記得普威特的房子就在附近,所以我打破了房子的保護咒,一開始是沒有注意到你的,可是誰會把布娃娃放在樓梯扶手上呢?你這個古怪的小鬼肯定是知道打不過我,你想吓死我。”
頓了頓,他又問,“那你呢?”
“我在窗口看到了你,但是我不認為你會想進我的房子,我不敢抱那樣的希望,所以我走開了,吹滅了蠟燭,我想可能當我吹完所有的蠟燭時,你也不會發現我,隻是一個雷雨夜過路人,我心想,如果你進來,我可能就想不停的和你說話。”
“但你對我一無所知。”
“我的确一無所知,但是你濕漉漉的走在街道上,是唯一路過的人,我想和你一起。”
“這可是你說的。”
“你走後,我渾身上下都是你的氣味。”莉安朝他的脖子靠過去,舔了舔。
“你确實愛上了真正的我。”
“不,那時候我不懂愛,但是我希望,你讓我痛恨你的那一天千萬不要到來,我希望你不要闖進了我的房子之後就杳無音信,當然,你的确很快送來了你的音訊,但卻是以那種我最無法接受方式——入獄、死亡,最後你留給我的隻有一張從報紙上剪下來的入獄照。”
“那現在你跟我說說,你是什麼時候覺得我們有可能的。”
“是在我把你帶回來之後的某一天,某一刻,”她繼續說,“我發現你還活着,我很開心,我很期待,當你再次把我按在胸口上,不斷的用你的手撫摸我的後背,身體蜷縮着,四肢糾纏我,我開始注意到你的脖子、你的臉頰、你的眼睛,我渴望你的一切,從胸骨一路往上。”
說到這裡,她歎了口氣,“你說要對我以身相許,我不敢當真,所以我無數次趕你去另一個房間,但你漫不經心向我求歡的樣子總是在我腦海裡徘徊,然後我就把那些思緒全都趕走了——有什麼用呢?我心想,你不會留下來的,你是個壞人,可我忍不住去想如果你真的留下來,我一定會接受你,但很快的,你就離開了我,像我猜測的那樣,你果然是無聊、孤獨、憋得難受,才會想要和我玩一玩,你最終沒有得逞,這讓我松了口氣,可你走了,我更難受了,直到那個下着雪的聖誕的夜晚,你強迫我面對你,你不再包容我,而是強勢的對待我,我知道我逃不掉了,我沒辦法了,你這個無恥的無賴。”
“那你現在想對我做什麼呢?”
“我希望我們永遠如此,Me voici. ”
“什麼意思?”
“我在這裡,我一直被困在房子裡,等着你。”
小巴蒂明白了,人生不應留下遺憾。
因為是個孤兒,一直接受離别,所以生命中有些東西,尤其是可能會屬于她的東西,她總害怕它們來得輕松,去得也同樣輕易,所以她一開始不敢相信他,她甯願看着他的照片懷念死去的他,也不願意接受活生生的他,這或許就是她的方式,把他刻在她的記憶之中,而死去的他永遠不會離開她。
如果她能在她的靈魂上刻下他的名字,那她可能會立即這麼做。
他不無惆怅的在想,從奪魂咒中掙脫時,他正處在放棄一切的時刻,或者說,過着接受死刑宣判之人的生活,滿懷仇恨、對弑父的狂熱和激情,他十分想念對他最好的主人,因為他畏畏縮縮得夠久了,奪魂咒讓他的人生就像冰冷又空曠的等候室,突然間,刑罰美妙的減輕了——他知道他在使用一些奇怪的詞,但她肯定明白——他的人生突然通過了黑暗、寂靜、泥濘、逼仄的小路,膨脹成一棟大宅子,面向開闊的原野,四周都是鄉村美景,大大的房間開着大大的窗,當他打開那盞枝形吊燈或者星球熔岩燈,并知道光的美妙之後,整棟宅子再也沒有了黑暗時刻,當溫柔的風穿堂而過時,窗戶不再發出咔嗒咔嗒的聲響,也不會搖晃,更不會猛然關上。
此刻,他與全世界最在乎的他的人在一起,與他最在乎的三個人在一起。
他吻了吻懷中的身體。
他不想毀掉這一切。
1996年6月18日,陋居。
複活節假期後,莉安突然從小表妹金妮那裡得到了一個令人震驚的消息——她的雙子表弟在大鬧霍格沃茨城堡之後英勇的退學了!
emm…上次小巴蒂說他們兩個加起來隻有三張O.W.Ls證書,這次就更厲害了。
一張也沒有了呢!
“這兩個家夥!”莫麗一邊看着湯鍋,一邊氣急敗壞的喊道,“不許你給他們求情!以為我不知道嗎,你之前總是替他們打掩護!”
“可是都過去這麼久了,”莉安無力的呻吟着,“你已經念叨整整一個月了,羅恩和金妮都快放假了呀!”
“哼…他們還搬走了,去他們店鋪上面那個小套房裡住了,跟我說什麼忙不過來,我倒要看看他們到底有多忙,”莫麗怒氣沖沖的說,“也不知道他們什麼時候攢了一大筆錢…”
莉安低頭沒有說話,擺弄着兩個兒子,她總算發現了,像自己的蘭斯最愛吵鬧,而洛特就是附和一般的跟着哥哥叫兩聲,越來越有閃閃口中“小時候的巴蒂少爺”的影子了。
“哎呀,真可愛,他們都會坐了,”莫麗一臉稀罕的看着他們,“快半歲了吧,我記得他們是聖誕節出生的。”
“是啊,還有一個星期。”莉安看到蘭斯還在傻樂,嘴裡不知道在啊啊的說什麼,便輕輕托起小兒子洛特,一邊撫摸他的後腦一邊嘴裡發出咯咯的聲音逗他,洛特很給面子的拍拍手,對她笑了笑。
莉安的心簡直柔軟的一塌糊塗,對于這個長得像極了小巴蒂的兒子,她愛得要命。
“做母親的可不能厚此薄彼,”莫麗語重心長的教導她,“我知道你更喜歡安靜一點的洛特,畢竟蘭斯的确有點吵,是個閑不住的性子,但是他像普威特,你爸爸小時候就這樣,整天帶着我們亂跑,還把費比安從窗戶扔了下去…”
“費比安叔叔沒事吧?”莉安驚恐的問。
“沒事,”莫麗輕描淡寫的說,“他飛起來了,你祖父祖母激動得眼含淚花——這下沒人懷疑他是啞炮了。”
說時遲,那時快,蘭斯不經意揮了揮手,廚房的窗戶外面飛進來一隻肉嘟嘟的大蟲子,正好掉在莫麗面前的大鍋裡,莉安渾身發毛,而莫麗發出了一聲高八度的尖叫。
花園裡那隻剛把蟲子從土裡拔出來的小地精憤怒的在窗戶下面喊道,“還給我!我的蟲蟲!”
莫麗用魔杖把那蟲子順着窗戶扔了出去,燙得那地精哇哇直叫,鍋子飛起來,對着垃圾桶一倒,然後落進水池裡瘋狂洗刷。
垃圾桶扭動着,發出了“嘔”的一聲,莫麗又用魔杖敲了敲它,垃圾桶才不情不願的蓋上了蓋子。
“現在我覺得,”莫麗很慢很慢的轉過身來,盯着開心得哈哈大笑的蘭斯,臉上一副牙疼的表情,“你是有點兒道理的。”
“不,我覺得他很可愛,”莉安堅決不承認自己偏心,“他多像弗雷德和喬治啊,對吧?”
莫麗:……謝謝你,更糟心了。
亞瑟回來時,剛喘了口氣,伸手去拿茶壺,就發現了坐在椅子上的兩個小寶貝,他特别喜歡孩子,于是熟練的一手一個,哄得他們兩個眉開眼笑。
“哎呦,真可愛,我還是第一次見莉安的兩個孩子,要不是他們已經半歲了,估計莉安還是不會帶他們出門的,”亞瑟關心的說,“你那個丈夫呢?我記得他叫喬希是吧,現在他做什麼工作呢?我聽比爾說,他沒有去古靈閣。”
“噢,他隻接了幾個如尼文的翻譯稿子,在家裡工作,”莉安冷靜的說,“他很喜歡孩子,所以大多數時候跟我一起待在家裡。”
“那你不打算做傲羅了嗎?已經半年了,我看你身體恢複得不錯——”
“我不能做,”莉安歎了口氣,“我倒是想做,可我當時被奪魂咒控制着,不僅攻擊了麥格教授,還撅斷了福吉的魔杖,他肯定不會讓傲羅指揮部接收我的。”
“但是斯克林傑人還不錯,有穆迪的風範,看起來一闆一眼的,”亞瑟遲疑的說,“他這個傲羅主任應該不會聽福吉的吧。”
“但是他跟福吉某些時候不謀而合,”莉安一針見血的說,“比如對待西裡斯,斯克林傑甚至懷疑金斯萊沒有用心追捕他——雖然這就是事實,但我認為,他不該質疑鄧布利多,如果他真的是個像穆迪一樣的人,他怎麼不加入鳳凰社呢?他在防備鄧布利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