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的,你要重建它,必須先摧毀它,”小巴蒂耐心的說,“再等等,親愛的,既然已經看清了魔法部,你還有鳳凰社,至少在那裡,你沒有發現什麼讓你厭惡的東西不是嗎?”
“斯内普算不算?”莉安抽泣着說。
“他是鄧布利多的人,我早就發現了,”小巴蒂冷哼一聲,“我沒有揭穿他,怕壞了你的事,而且你剛才對我的指控是錯的,如果我向黑魔王提出對斯内普的質疑,并要求跟他對峙,那麼第二天你就可以看到黑魔标記懸在斯内普的屍體上,就像卡卡洛夫那樣。”
“為什麼不呢?”
“首先,他還有點兒用,他的确在傳遞鄧布利多的信息,雖然是半真半假,但是黑魔王也隻會相信一半,”小巴蒂耐心的解釋道,“第二,我怕斯内普狗急跳牆,我們的關系是瞞不過他的,他當然沒有證據,但穆迪最喜歡的學生是你,這是人盡皆知的事,黑魔王的懷疑不需要任何證據,他隻要忠心,就像他當初要求雷古勒斯對他表忠心而向他索要小精靈那樣,我不想你引起他的注意,一絲可能都不行。”
莉安恐懼的抱着他,聲音也顫抖着,“巴蒂,你在他身邊,是不是就像在刀刃上舞蹈那樣?我怕你一個行差踏錯——”
“不會,我的地位和貝拉一樣,斯内普比我們兩個還差一點,”小巴蒂看她慢慢冷靜下來,又開始關心自己,緩緩的松了口氣,“我會想辦法解決掉這些麻煩的,你和孩子在我心裡才是最重要的,别再說那種話,如果我明天出去了,再也回不來,你對我的最後一句話卻是責備,卻是再也不想見到我,你會後悔的。”
莉安惶惶不安的摟着他的腰,在他胸口上擦了擦眼淚,“對不起,巴蒂…我最近不知道怎麼了…我總是想發脾氣…那不是我的真心話,遇到你,我從來不曾不後悔…”
“哦,正常反應,這個孩子看來是個脾氣大的小姑娘,”小巴蒂聽到她溫和到有些近乎悲傷的話語,和她輕輕的觸碰,心裡那股疼痛逐漸被撫平了,他把她抱起來,往卧室走去,把她放在床上之前,還掂了掂重量,這才心滿意足的說,“沒像上次那樣變瘦,很好——”
莉安看他溫柔的把她的手腕壓在床上,就那麼輕輕摩挲,這些都是一個男人能夠做到的最溫柔、最善意的姿态,短短一分鐘就帶給她豐盛的愉悅,那分明隻是微小的愛撫,卻讓她的怒火消失的無影無蹤,要是之後他忘記這樣做,那她肯定會要求他像再次摩挲她的手腕。
她不希望明天的瑣事沖刷掉她此刻的感受,或者沖走今晚的記憶,塵埃落定時,他們深情的親吻,唯一讓她樂于傾聽的就是下雪的聲音,還有雪花飄落壓斷樹枝時他在她身邊令人心動的喘息聲,窗外的每一絲動靜都提醒她,他們不是最後回到家裡的人,這是多麼幸運。
第二天,兩人又來到陋居,當他們坐下吃聖誕午餐時,發現每個人都穿着新毛衣,除了芙蓉——莫麗似乎不願在她身上浪費一件,她自己也沒有新毛衣,但她戴着一頂嶄新的女巫帽,夜空一樣的深藍色上閃爍着小星星般的鑽石,還有一串奪目的金項鍊。
“弗雷德和喬治送給我的!漂亮吧?”
“我們越來越感激你了,媽媽,現在我們自己洗襪子了,”喬治說,一邊潇灑的一揮手,“要防風草根嗎,萊姆斯?”
“哈利,你頭上有一條蛆。”金妮快活的說,隔着桌子欠身幫他拿掉了。
“哦,好惡心。”芙蓉說,做作的哆嗦了一下,莉安也點了點頭,畢竟徒手拿蛆什麼的…
“可不,”羅恩說,“要肉汁嗎,芙蓉?”
他急于獻殷勤,把肉汁碟碰飛了,比爾一揮魔杖,肉汁升到空中,順從的落回到碟子裡。
“你跟那個唐克斯一樣笨,”芙蓉親了一下比爾之後對羅恩說,“她總是打翻——”
“我邀請了親愛的唐克斯,”韋莫麗放下叉子,瞪着芙蓉,突然話鋒一轉,“可她不肯來,你最近跟她談過嗎,萊姆斯?”
“沒有,”盧平說,“我跟誰都沒多少聯系,但唐克斯要回她自己的家,是不是?”
“嗯,”莫麗說,“也許吧,我感覺她是打算一個人過聖誕節。”
她惱火的看了盧平一眼,好像她攤到芙蓉而不是唐克斯當兒媳全是他的錯。
莉安心裡咯噔一下,莫麗這個眼神…
難道唐克斯喜歡的是盧平?
正當她思索時,她突然感覺莫麗哀怨的看了她一眼,仿佛她跟盧平的錯誤一樣大。
果然,當一個人要求在牆上開個窗戶時,大家都反對,但如果他提出要把屋頂掀了,大家就同意開窗戶了。
她想,莫麗是不願意讓她跟比爾在一起的,但是遇到芙蓉之後,莫麗好像覺得,她也不錯…除了她和比爾血緣太近,其他一點兒問題也沒有。
此時芙蓉正在用她自己的叉子喂比爾吃火雞,衆人紛紛對這當衆秀恩愛的行為有些不适應,但也不得不承認,莫麗輸定了,這兩人愛得轟轟烈烈。
“唐克斯的守護神變了,”哈利對盧平說,“我不知道會有這種事,守護神為什麼會變呢?”
盧平不慌不忙的嚼着火雞,咽下之後緩緩的說道,“有時…大的打擊…感情劇變…”
“它看上去很大,還有四條腿,”哈利壓低聲音說,“嘿…不會是——”
“亞瑟!”莫麗突然叫道,她從椅子上站起來,手捂着心口,瞪着廚房窗外,“亞瑟——是珀西!”
“什麼?”
亞瑟回過頭,大家立刻都望向窗外,金妮站了起來,珀西正踏着院中的積雪大步走來,玳瑁框的眼鏡在陽光下一閃一閃的,然而他并不是一個人。
“亞瑟,他——他是跟部長一起來的!”
珀西身後那人有一點兒瘸,他看起來活像一頭老獅子,茶褐色的頭發裡夾雜着縷縷灰色,金絲邊眼鏡後面是一雙銳利的眼睛,他的頭發和黑鬥篷上落了片片白雪,大家誰也沒來得及說話,韋斯萊夫婦剛交換了一個吃驚的眼神,後門就開了,珀西站在了門口。
一陣難堪的沉默後,珀西生硬的說,“聖誕快樂,媽媽。”
“哦,珀西!”莫麗叫着撲到了他的懷裡。
“無事不登三寶殿。”很少說話的小巴蒂突然來了這麼一句,大家都愣住了。
魔法部部長斯克林傑在門口停了下來,他拄着拐杖,微笑的看着這感人的一幕,仿佛沒聽到小巴蒂的諷刺似的。
“打擾了,請原諒,”他說,“珀西和我在附近辦事,他忍不住要來看看你們。”
但珀西沒有想跟其他人打招呼的意思,他直挺挺的站在那兒,顯得很不自然,目光越過衆人的頭頂,亞瑟、莉安、弗雷德和喬治都闆着面孔看向他。
“請進,坐吧,部長!”莫麗慌亂的說着,扶正了自己的帽子,“吃一點火雞,或布丁——”
“不用,親愛的莫麗,”斯克林傑說,“我不想打擾,要不是珀西想見你們,我也不會來…”
“哦,珀西!”莫麗含着淚叫道,踮起腳尖去吻他的面頰。
“我到院子裡走走,你們跟珀西多聊一會兒,嗯,如果有人願意帶我參觀一下你們可愛的花園…啊,那個小夥子吃完了,你陪我散散步可以嗎?”
餐桌旁的氣氛明顯變了,大家的目光從斯克林傑轉移到了哈利身上,似乎沒人相信斯克林傑不知道哈利的名字,也沒人覺得他被選中陪部長到花園散步很自然,因為金妮、芙蓉和喬治的盤子也都空了。
“好啊。”哈利說道。
就像小巴蒂說的,珀西是無事不登三寶殿,連親人都拿出來賣了,盡管斯克林傑說是在附近辦事,珀西想來看看家人,但這才是他們來的真正原因:為了斯克林傑能跟哈利單獨談話。
“沒事。”哈利勸住了盧平和小天狼星,制止了他們站起來的沖動。
“太好了!”斯克林傑走出門外,“我們就在花園裡轉轉,然後珀西和我就走,請繼續吧,各位!”
莉安沒有參與韋斯萊的家事,但她對珀西很失望,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就繼續吃東西了,畢竟她一人吃兩人補,這一次她的胃口出奇的好。
“這就是你來的目的?把哈利出賣給魔法部?”喬治冷冷的說。
“你怎麼好意思?你的臉皮是龍皮做的吧,珀西?”弗雷德說,“去年是誰讓我們和哈利、和鄧布利多保持距離的?”
“他還特意給我寫了封信,”羅恩不滿的小聲嘀咕着,“他說哈利精神失常,有暴力傾向…”
“我記得去年暑假他也說了一大堆可怕的話,”金妮憤怒的尖叫着,“他說自從他進了部裡,就一直不得不拼命掙紮,擺脫爸爸的壞名聲,他還說爸爸沒有一點抱負,害得我們一直過得拮據,一直沒有多少錢——”
“真可怕,你們之前居然沒有告訴我他還說了這些話,”莉安喃喃的說,“我甯願交出我古靈閣所有的金币,隻求成為莫麗的親生女兒。”
“那時候你在養胎,沒怎麼出門,”小天狼星耐心的說,“每個家族總有一個格格不入的人,像我就是。”
“但你是正确的那個。”羅恩嘟囔道。
“我知道應該為誰效忠,”珀西高傲的看着所有人,用不耐煩的腔調說,“我會忠于魔法部,你們真是蠢到家了——哎呦!”
金妮發出了一聲怒吼,抄起桌子上的防風草根醬朝珀西臉上潑去,喬治和弗雷德緊随其後。
珀西憤怒的沖出家門,哈利回來後他立刻跟着怒氣沖沖的斯克林傑頭也不回的走了,隻剩下莫麗無助的掉眼淚。
“别哭,媽媽,”金妮拍着她的背,“沒事的…”
“就是,”羅恩說,“他是這麼個蠢豬,不是什麼損失,是不是?”
莫麗抽泣得更厲害了。
“你沒答應他什麼吧?”小天狼星急忙問道。
“沒有,”哈利火大的說,“他說為魔法部效力是我的義務!但我認為,把人關進監牢前先查明他是不是食死徒才是魔法部的義務,我對魔法部很失望,要麼是福吉,人差點在眼皮底下被殺了還假裝天下太平,要麼就是他或者巴蒂·克勞奇,關押無辜,還想假裝有救世之星在為他工作!”
“我甚至也不知道這份工作還适不适合我了,”莉安沮喪的說,“我不想抓無辜的人。”
“那不是你們的錯,”亞瑟耐心的說,“莉安,你不能辭職,你跟唐克斯的情報很有用,要知道金斯萊被派去保護麻瓜首相了,我們需要在傲羅指揮部有自己的人手。”
“我明白,”莉安低聲說,“我會的,亞瑟。”
小巴蒂慢悠悠的喝着櫻桃汁,“再過幾個月就不能去了,生完孩子再說,唐克斯可以自己頂一陣子…吧?”
他不确定的說,“她這個狀态…怎麼解決呢?”
盧平不自在的扭動着身體,活像屁股下面有釘子在紮着他似的,讓他坐立難安,最終,他一溜煙的逃跑了。
“我還有任務,我得先回去了。”
衆人面面相觑,小天狼星迷茫的看着兄弟的背影,完全摸不着頭腦——他腦子裡沒有愛情那根弦兒。
莉安想到唐克斯那副為愛憔悴的樣子,不禁發出了一聲來自靈魂深處的感歎。
“唉,不要愛上詭計多端的老男人。”
哈利他們幾個年紀較小的孩子迷茫的看着她,莫麗也不哭了,恨恨的點了點頭。
莉安非常得意,這可是她的肺腑之言呐,想想七年級剛開學那兩個多月,那些輾轉反側和食不下咽,這可是她的親身經曆!
等等…親身經曆?
她哆哆嗦嗦的往旁邊看去。
小巴蒂對她露出了一個看似溫柔實則兇狠的笑容,牙關緊咬。
“我突然覺得,”她很慢很慢的說,“我應該在陋居住幾天。”
“又在說胡話了,”小巴蒂輕聲的說,“莫麗已經很忙了,你就别給她添麻煩,咱們家裡有三個小精靈,一個專門照顧你,另外兩個照顧孩子們,剛剛好。”
“沒錯,這多清閑,”芙蓉表示了支持,“你留在這裡是想喂雞嗎?”
莉安磨着後槽牙,惡狠狠的瞪着芙蓉。
這個不合時宜的家夥總能說出不合時宜的話!
小巴蒂緊緊的抓着她的手臂,把她從椅子上拖起來,淡定的說,“那我們就先回去了,孩子們見不到莉安會鬧騰很久。”
“行,那你們先回去吧。”莫麗沒看懂侄女求救的眼神,隻覺得她怪怪的。
與衆人告别後,莉安無助的被小巴蒂拖回了祖宅,戰戰兢兢的看着他。
“巴蒂…”
“叫詭計多端的老男人幹嘛?”小巴蒂慢條斯理的脫掉衣服,等待變形,他懶散的倚在床頭,翹着二郎腿。
“我不是說你…”她硬着頭皮說,“是盧平…”
“噢,原來我被掃射了。”小巴蒂慢悠悠的說,把她拉到床上,扒掉礙事的長袍,四個月的肚子幾乎看不出來,他用指尖輕輕的摩挲着。
“幹嘛——”
莉安看着小巴蒂的頭貼在肚子上,無奈的問,“你到底要幹嘛,四個月感覺不到的。”
“我在對她說話,”小巴蒂說,“爸爸馬上就要來陪你玩了。”
“你說什麼?”莉安沒聽懂他的話是什麼意思。
“我說——”小巴蒂正在慢慢變形,他的聲音變回了他本來的音色,“我馬上就要陪她玩了,我要讓她動一動,不能這麼懶,整天除了吃就是睡,如果她長得太大,你會有危險的。”
“你…”莉安瞠目結舌的望着他,舌頭仿佛都不會說話了,“你…你在開玩笑?”
“滿三個月了,她很穩,”小巴蒂的長腿就像章魚一樣靈活,立刻纏住了她的腿,讓她動彈不得,“乖乖的,别掙紮。”
“我…你…唔唔!”
“你什麼你呀?這不就是你想要的嗎?哼…讓詭計多端的老男人好好疼愛你…”
那天晚上莉安枕着他的手臂,聆聽他起伏的呼吸聲,安然入睡。
入睡前,她模模糊糊的想,或許他自始至終都不曾離開,一直住在這棟房子裡,是這個家也是她生活的一部分,他早已存在于這個家中,從那個夜晚一直到現在,在那漫長的名為時間的旅程之中,他們錯失的年月不過是一個小插曲。
太長時間,太多歲月,他們觸碰過又留在身後的所有生命,這一切原本很可能不會發生,可又确實發生了——時間,正如那天半夜,他們擁抱着睡覺那樣,時間一直都是他們為以後擁有彼此的人生所付出的代價。
遇到他之前,遇到他之後。
在遇到他之前的一切,沒有生機、空洞,隻是惶惶度日,在遇到他之後的一切,激動人心又讓人害怕,像站在一座響尾蛇山谷之上看到的海市蜃樓。
“壞蛋…”她喃喃的說,眼睛慢慢合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