奏愛的是洛魂。
蘇璃心悅的是顔霜。
就是這樣。
“當然了,萬一——我是說萬一,你遇到什麼完全沒法解決的問題,你可以試試徹底引動這枚種子的力量。
“結果就是,你大概率會被這股力量撐爆,不過你的敵人差不多也能跟你陪葬。如果你僥幸沒死,就多體驗體驗這股力量吧。于你而言,這力量無異于無根之水,你的補充隻是九牛之一毛,用一分便少一分。故而若非萬不得已,别瞎嘗試。”
“了解。”蘇璃繼續颔首,“謝謝。”
“你也确實該多說謝謝。”蘭爾索斯嗤了一聲,“我可是諾德爾撒故事裡至強至惡的惡魔,卻一直在這帶孩子,一口一口地喂飯,真是遭了個大罪。”
“是夏清潭?”
“除了那小王八羔子還能是誰?”
“你既然這麼強,不給他打斷兩條腿?”
“嘴上發發牢騷而已,他的貢獻還是值得稱道的,要是沒他在,諾德爾撒就要終結在第一紀元了。”
“你不會是打不過吧?”
“我都活了上萬年了,這種小兒科的激将法對我可沒用。我打不過是事實,我受他囑托留在此處也是事實。”
“我怎麼能回家?”
“你本就是諾德爾撒人,你所謂的家,那才隻是幻夢一場。”
“對我而言,那就是故鄉。”
“這個問題,我無法回答。或許等你抵達了高遠無窮之境,就能有辦法離開了。惡魔 島,可不是你旅途的終點。”
“盛大又孤獨的起點罷了。”
“你咎由自取,怪不得誰。”
“再言錯對,無甚意義,等我們二人都想明白了,或許才能有個清晰的決斷。”
“你不覺得,你說話已經越來越像洛魂了麼?”
“……”
“記憶在融合,他是你的前世,這是過往裡既定的事實。你們,終究是同一人。”
“并非如此,我會證明的。”
“那就拭目以待。”
……
蘭爾索斯離開了,走之前,他還站在房檐上調笑了一句:“走吧,随你去哪兒,世界之大,何處不可往?”
還不待蘇璃應他,他便消失在了原地,仿若從未出現過。
蘇璃在原地伫立了片刻,旋即也向着海邊行進而去。
片刻之後,她抵達了岸邊的沙灘之旁。也不知是巧合還是冥冥之中的定數,她這看似無心走來的岸邊,恰也是顔霜離開之地,是二百多年前洛魂登岸之地。
忽然間,她兀地拔劍,輕輕一挑便解去了發帶,青絲垂下,在微微的風中揚起,顯了幾分零碎的柔弱出來。下一刻,白色的劍光一閃,那滿頭的長發便落入了她的手中,像是纖弱無力的草,垂落于手心兩側。
她擡眼望着今日平靜了許多的玄色海潮,尚不及肩的短發,把她襯得也幹脆利落了幾分,從前的嬌柔從前的可愛,如今也化作了堅韌與飒爽。
她用發帶把這濃密的長發系起,玄氣淨去海風帶來的鹹腥濕氣,随後收起。
這一劍,斷去的不僅僅是三千煩惱絲,也包括不願多言的前塵過往。現而回想,當時與靈夢公主的玩笑話(第一卷第62章),竟一語成谶,隻道是世事無常。
獨自一人,也便一人罷。學不會束發,便斷去青絲,幹淨利落地走罷。
蘇璃回到了島上,倒不是不願離去,而是還需要一葉扁舟渡海。如今有了種子,她并非不能直接渡海離去,但保不齊會遇見海靈妖什麼的,若耗盡了玄氣還能在舟中暫歇。
——她似乎的确與洛魂不一樣了,若是洛魂孤身一人,他大抵是不會如此做的。
直到夕陽西下,新舟入海,蘇璃也随之蕩上玄色海域,迎着暖橘色的光與雲,漂去了不知去向的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