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比如阿爾蘭,在他的自述中,他的祖籍的确是西大陸,隻不過他自己出生在東大陸,并于此成長。往後,便如同曆史記載的一般,于消失的十年後崛起,與神谕軍師夏清潭結盟,由此開啟東大陸的領土征讨,最終建立的統一的大帝國。雖然這個大帝國存在的時間不過百餘年便分崩離析,但好歹也結束了各處領土部落割據、城邦獨立、靈妖肆虐的亂象,統一了整個東大陸的度量衡,并傳播諾德爾撒語作為統一語言,避免書不同文、車不同軌的割裂。作為最早實現統一的大陸,東大陸這些統一之後的語言文字與度量衡等,也随之傳去了其他大陸,最終實現了全諾德爾撒的統一。如此功績,堪稱豐功偉業。
不過嘛,蘇璃也能猜到,阿爾蘭這帶有明顯“借鑒”始皇帝的各種政策,大概率都是夏清潭谏言給出的方案。
作為既是地球、又是諾德爾撒的雙重東方人,蘇璃對東方的歸屬感自然是遠高于西方的,說白了還有些瞧不起西方人。阿爾蘭還能解釋說是夏清潭給他出的點子,但如今老劍神居然也說自己不如那個西方人奧斯汀·弗朗西斯,這可讓她身為東方人的自尊有些受挫了。至于惡魔蘭爾索斯?這個沒什麼問題,西方人就該是壞蛋!
抛開蘇璃自己内心的這點不可取的小心思,她很快便反應過來還存在一個新的問題:“按劍神這麼說,奧斯汀宗主在九千年前就是人類的最強者之一了?”
老劍神自然能明白蘇璃話中藏着的真正疑問,撫了撫須,笑竟是有些感慨:“丫頭,你對史書上‘第一紀元是惡魔的紀元’這句輕描淡寫的話,感觸或許還不夠深。古籍記載,在第一紀元,人類的地位就如同蟲豸一般,即便有修行的天賦,但根本不會存在修行的機會,在惡魔的高壓統治之下,僅有他們一族獨善而已。所以,人類修行的曆史,也應當從第二紀元元年開始算才對。當此之時,修者皆弱,奧斯汀自然鶴立雞群,實力強勁。”
蘇璃卻是愈發心驚,她的确不知這第一紀元竟如此慘無人道。從前見得對于第一紀元的記載,史冊上僅僅寥寥數語,竟将這般殘酷過往化作墨痕淺淡?恍惚之間,似乎還能見得那些被碾作塵泥的先祖骸骨,正透過老劍神的言語發出嗚咽。
更教她脊背生寒的,是為何史筆如刀竟狠絕至此?消失的十年,便真就斬斷了過往的一切真相,隻餘下隻鱗片爪的烙痕,以春秋筆法刻入紙簿,卻不論其間分毫。
是不知,還是不能?
“史書上為何會寫得這般語焉不詳?”蘇璃蹙着眉,問了一聲。
老劍神見她神情,竟是笑了起來。他知道,如今這丫頭也被激起了探尋往事之念,可不可行、能不能行暫且不論,隻要她有一顆去求證的心,那已經足夠表明她的态度了。對于九千年前的真相,她也有着困惑與不解,未知,才是驅動人往前走的最大動力。
“并非史官心狠,而是本就不知道,亦無從知曉。又或者說,或許是有什麼無可抵抗的偉力抹去了第一紀元的全部痕迹,隻餘下不知散落何處的殘篇來描述那個消失了的舊時代。”老劍神歎道,“或許我自己也算一個例子。我當是在第一紀元降生的,但我對那曆史迷霧之中的時代并無印象。而與我同輩的老人們,據我所知,亦皆如此,我們都沒有對第一紀元的任何記憶,所有的了解,也來自無數散落的殘篇。”
蘇璃愈發驚愕,她立刻聯想到了那個讓自己成為諾德爾撒“合法移民”的奇特存在,那家夥很可能就是通過篡改周圍人的記憶來讓自己的種種不符合人設的行為在他們眼中變得合理的。既然都能篡改記憶了,那删除記憶是不是一種更簡單的事?
頓時,蘇璃如墜冰窖,自己,是不是陷入了一個極為恐怖的棋局?
自打自己“穿越”而來,所經曆的種種,大多都是被安排好的曆程。如今才發現,自己的“穿越”,怎麼還與九千年前消失的十年有關?但現在想想,這樣似乎才合理。自己的故事,本就是夏清潭與那位存在的謀劃,夏清潭也是第二紀元初的人物,攏共在曆史上沒活躍幾年便不知所蹤了。聯想他的奇詭能力,其人在消失的十年間肯定也是關鍵人物。所以,自己身上的局,大概率是為了解決消失的十年間未完全解決的問題而設。
雖然自己還有很多問題沒有挖掘清楚,但纏在自己身上的這些怪事,似乎也有了一個在邏輯上說得通的定性的解釋。至于那些暫未弄清楚的事,就等以後再揭曉吧。
蘇璃也沒了再追問第一紀元的心思,老劍神恐怕自己也不知道多少。涉及此等重大秘密的往事,還待将來探尋。
于是,她把話題重新引回到了魔域、引回到了她最愛的霜兒的家門上:“若說魔域的二代域主已是如此巅峰強者,那魔域的祖師呢?其人又是何等的傳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