銳利的冷風。
銀色的弧光閃過,女子刹時斷了聲息,如折斷的柳條一般跌落。
一抹暗影閃出。
不是夜的黑色。
我想叫,張開嘴卻發不了聲。
全身僵硬像石頭,我隻能直直仰望他。
我從黑暗的地底窺視着同樣幽暗的眸子。
會呼吸的影子,立在我面前,無聲無息。
手中,寒光森然。
他低頭看我,寒光又是一閃——
當一聲重擊,亮光激射,又一條黑影撲來。
兩道寒光拼在了一起,如電光石火,铿锵震耳。
我目光僵直,全身冷汗直流。刀光激烈地閃爍。
人聲和腳步,雜沓而來。
一黑影晃了晃,不見了,另一條黑影一閃,也失了蹤影。
擋住視線的暗影沒有了。
"這兒有血!……在那兒!"
屋外,腳步蜂湧,似在追逐,到處是怒吼。
"往那!那兒跑了!″
"抓刺客!"
我半坐床上,渾身僵硬,盯着床下的女子。
"繞到前面去!"
“大殿下!″伴随笃定步履,一道鎮定的男聲響起,"有沒有受傷?”
"中、中郎将!"我直打哆嗦,嗓音不聽使喚。
“是否受傷?"他大步趨近,雙眼炯炯發光,上上下下查看。
“沒、沒!″
火光随在他身後,屋裡屋外亮如白晝。
他聲音靜定,恭肅,絲毫不顯慌張。"卑職救駕來遲,讓大殿下受驚,望大殿下恕罪!”
"不,不遲!"我艾艾地說。頭腦轟地一響,一個詞浮在腦際。刺客。
殺人,殺我。
中郎将瞥瞥地上女子,擺了下手,上來倆軍士,快手快腳把女子拖走。
女子躺過的地方,留下一抹豔紅,刺着我雙眸。血吧,是血。
人的身體,流出的紅色汁水。
我簌簌發抖,大口大口吸氣。
“大殿下!″中郎将眼神凝在我身上,一瞬不瞬望着,“當真無事?"
我搖頭,盯着那血,挪不開視線。
"殿下放心,刺客——逃不了。"他穩聲道,猛地單膝跪地,一拱手,"事出緊急,請殿下随卑職面見陛下,禀明一切!"語聲平穩剛毅。
"我,我跟你去!"我嘴上應着,腳卻動不了,膝蓋軟軟的,不受控制。
那抹血紅還留在眼底,冰涼,刺目。我周身僵硬,呆望他不動。
他緊了緊眉,下颌毅然擡起。
"非常之時行非常之道,大殿下,得罪了!"他一手抓起衣桁[注,衣架]上的外袍,跨前一步披在我身上,又抓起我的手,返身躬腰,把我拉到他背上,“卑職背你去!″
“中郎将!"我睜大眼,比方才還慌亂,"不好!不行!"
他充耳不聞,聲音果決。
“大殿下,抓緊了!"他把我兩手箍在他胸前,托/起我的腿,把我穩穩背在背上。
“讓他們去追,你們守在這裡,等我命令。剩下的,跟我來!″他揚聲命令,大步流星走去。
我在他背上,好像輕得不占分量。他的步伐又快又穩。貼着他後背,一股熱氣透過衣物傳到我身上。懸着的心終于着地,戰栗的身體暖和起來。
隊伍安靜地移動,隻有腳步聲響。
我頭垂在他肩上,雙手把他抱得緊緊。他的肩,背,都好堅/實,有力。
真真正正的男子。
好多話說不出來,堵在喉嚨裡。眼裡泛起酸澀,我止不住簌簌落淚。淚滑下我的面頰,滴進他的衣甲。
“中郎将,中郎将……″我把嘴貼近他耳邊,嗫嚅着泣不成聲。
他身體僵了一僵,腳步頓了頓,又往前邁進。
“大殿下,"他聲音冷靜,堅定,沉穩如山,“有卑職在,不用怕。"
(待續)
(2024年1月28日14:51獨發晉#江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