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聽這群年輕人神神叨叨地說了半天雲山霧罩的話他都沒顧上反應,現在,這麼大一個分貝儀突然不科學地出現,他終于從列車脫軌的後怕中回過了神來,沉浸入新一輪的更無法解釋的恐懼裡。
要遭!
短發女生瞪大眼睛拼命沖他比“不要出聲”的手勢,可惜拖鞋大叔完全沒看到她的提示。
那一連串的“我不坐了”說得又重又快,車廂兩端大屏幕上的分貝儀立刻雙雙跳上了60+!
分貝儀:67(異常!警告!)
鐘祺白心中一凜!
剛才的播報隻說了不允許事項,卻沒說違反規則會受到什麼處罰。
也許還能有挽救的機會!
他三兩步上前,控制着自己的動作,将鞋底和地闆接觸的聲音、衣料摩擦的聲音盡可能降到了最低,而後一個錯步上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死死捂住了他的嘴。
拖鞋大叔還想掙紮,鐘祺白手指用力,另一隻手如同鉗子一樣扣住他的肩膀,像一隻黑豹那樣爆發出了與身形完全不符合的力量。
“冷靜!閉嘴!”他壓低嗓門喝道!
而就在此時——
“咔——”
小情侶後側的車廂門應聲而開,驚得二人緊緊抱着彼此躲在了角落。
鐘祺白擡起眼睛望過去。
這個進入車廂的“人”,穿着煙灰色的制服套裝,左右臉頰上各自挂着一團紅得瘆人的跟唱大戲一樣的胭脂,跟她露在外面的灰白色皮膚形成了具有沖擊力的對比。
更為詭異的是,她并沒有穿高跟鞋,僵硬且指甲蓋劈裂的腳上什麼也沒穿,卻像兔子一般踮着腳尖行走!
這人看着太奇怪了!
不對!剛才的播報!!
鐘祺白的眉頭皺起來,心中警鈴大作,目光轉向還愣在原地不知所措的真正乘務員。
“把衣服脫掉!”他壓低嗓音,用不超過分貝儀範圍的聲音急促令道。
乘務員在他的提醒下回過神,機敏地領會到了他的意思,連忙一把脫下了馬甲,隻留下貼身的白色襯衣。
然而脫下了玫紅色馬甲卻還剩下玫紅色制服裙,裙子的裡面隻有一層肉色打底褲。
乘務員猶豫了一番,哪怕知道現在最安全的做法是脫掉制服裙,也終究沒有在有好幾個男士圍觀的情況下下得去手。
應該不會有事吧……
隻,隻是一條裙子而已,鐵路的LOGO在馬甲上。
她一邊自我安慰着,一邊扶着旁側的座位靠背想要往車廂三排座的裡面躲。
她想:實在不行,趁着那怪人沖過來之前脫掉,然後用座椅靠背遮住自己的腿,免得走光!
誰知,踮着腳尖像是芭蕾舞者一樣的挂着詭異胭脂的灰色制服“乘務員”卻沒給她更多的機會!
還捂着拖鞋大叔嘴巴的鐘祺白隻感到自己的身側像是被陣風刮過——
一道灰色的身影,用至少20m/s的速度從他的身側迅速掠過,快得人完全來不及反應。
這根本……就不是人類可以達到的速度!!
鐘祺白猛然回頭!
一抹殷紅的鮮血正好在他的視野中爆開,就像一朵碩大的紅色煙花,驚爆在衆人的臉上。
離得最近的短發女和光頭哥同時伸手,不敢置信地摸了摸臉。
濡濕的,滾燙的——
手指上的觸感來自于噴濺在臉上的新鮮血液!
灰色制服“乘務員”維持着雙手伸出鋒利長甲的狀态,指甲的頂端還滴落着紅色液體。
她任憑那個眼中已經完全失去焦距的真正乘務員“轟”地倒在地上。
血就像從漏掉的破洞中淌出一樣,轉眼之間,就在藍色的座位下彙聚成了一片紅色的河。
空氣靜得凝固了一般。
乘務員……死了!!??
所有人都驚呆了。
所有人都沒有發出半點聲音。
恐懼反而拉扯着人的求生欲,控制着想要滑倒的身體和急于尖叫的咽喉,試圖将自己隐藏在安靜之中。
鐘祺白大概是這裡面唯一一個面色還算正常的人。
他默默地放開了捂着拖鞋大叔嘴巴的手。
拖鞋大叔沒了他的支撐,險些一個沒站穩,好在直面死亡的恐慌讓他強撐着沒倒,而是默默抱着頭蹲在了一旁的座位邊。
而唯一一個站得穩穩的鐘祺白——
他盯着滿手鋒利長甲的乘務員,心裡大為震動的同時,還湧動出癫狂般的欣喜!!
那種喜悅,就如同一個火苗點燃了經久未下雨的山頭,熊熊地蔓延、燃燒開來,而他已經似乎許多年都未曾跳動過的心髒,也在這股火焰的助勢下“咚、咚、咚”地越跳越快!
是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