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王叔來尋帥棋,可見此花不是他心甘情願送到她府上來的,不知蔺谌钰用了何法子,将王叔的寶貝花诓騙過來。帥棋未折損,想必蔺小侯爺事後應當不會有大礙。
菱悅端着妝奁踏進月亮門,見着一侍婢從公主屋裡退出來,臉上布滿驚惶失措。
她敲門待裡邊的人回應後,方才入内。繞過琺琅曲屏,向白玉椅上的主子行過禮。
“公主,各位貴女已送出府,這物件乃是您給縛姑娘的賞賜品。”菱悅捧着飾盒垂首道。
嘉善公主:“放在那罷,她先行回府了,改日本宮再給小魚兒。”
菱悅依言将掐絲首飾盒置于梳妝台上,又問公主是否洗浴,得到肯首喚來粗使婆子擡水進來,伺候公主沐浴。
……
定國公府馬車内。
兩人都未曾言語,何謂靜谧的落針可聞。
縛愉輕咳了一聲,用餘光去瞧看男人神色,見對方仍舊注視着案幾上的花,難以窺探花主人的思緒。
花瓣密密匝匝,花姿雄勁,搖曳生态。可能是剛沾連了幾滴雨珠,旁枝較之中間枝頭顔色有些褪色。
“我可以仔細看看麼?”縛愉出聲打破甯靜氛圍。
她的目光落在也落在那花上,顯然是指花。
君夙啟淡淡睨了眼她,“不可傷了花枝。”
“是,多謝殿下。”縛愉得了準許,莞爾一笑。
她伸出玉指輕撫上花莖,自下而上,指尖一寸寸滑過莖、葉、瓣。
“此花迎風招展,定當猶如戰場上的一面帥棋,威風凜凜。可難在它須嬌養,對生長環境極為苛求。”
君夙啟:“你懂如何養護它?”
縛愉收回觸/摸手,回道:“早年間祖父得了一株,初始時,花的成色并不好,後來依着古籍上的方法照料,長勢才喜人。殿下應當有專門料理的花農,現下看來确是将帥棋護理的很好。”
“若殿下需要護理的方子,待我回府後尋出古書,将照料的方法眷寫下來,差人送到殿下府上。”
“如此,多謝縛姑娘。”
縛愉擡起頭,看向他,“殿下,我不接受口頭道謝。”
“本王回府後,即刻差人送來銀兩給縛姑娘。”
縛愉輕笑,他當真要與自己這般疏遠,即使下月初八他們将完婚,她冠之他姓氏。可她不該忘,眼前的男人不喜她。
她垂下濃密的長睫,遮住眸底的落寞,竭力壓下心中泛起的漣漪,複而道:“殿下何須這般麻煩,隻不過是小女有一事需殿下幫忙。”
“小女的表姐已到婚齡,因着自幼體弱多病,耽誤了婚配。殿下人脈廣,識得的才士多,可否留意有哪些才子适合表姐?”
既然縛蓁蓁生了不該的念想,妄圖殘害親人,不若替她找個歸宿,也省的日後再使辮子,祖母夾在中間為難。
再者,她讓夙王幫忙,總歸比母親替縛蓁蓁尋的親事更有效力,親王的話語權總歸大些。屆時縛蓁蓁推脫不嫁,夙王開口,此事十有八九得成。
君夙啟輕挑眉頭,應允:“此事本王替縛姑娘留意。”
簾子被外面的素書掀開,輕聲朝裡道了句:“王爺,馬車已到您府上了。”
君夙啟撩了衣袍,從轎輿上起身,撫平袖口的褶皺,末了,道:“可有傘相借?”
金絲軟榻上置着箱籠,縛愉側身從裡邊取出一把傘,遞給他。
君夙啟握住傘柄,縛愉收回手,風潛入車廂,拂動着衣袖,輕紗撩過男人的指尖,那抹肌膚微癢。
“多謝。”
縛愉:“你我之間不必如此客氣。”
君夙啟擡眼看了眼她,微颔首。捧過案上的花,欲要下馬車離去。
縛愉叫喚住他,取出袖口中的白玉麒麟佩,“完璧歸主。”
一枚色澤剔透的玉佩躺在她手心,赫然是前幾日從他這裡取走的證物。
“予你。”君夙啟話畢,遂徑自出了馬車。
縛愉摩挲着手裡的玉佩,玉澤璀璨,她的眼眸卻黯了黯,一時竟猜不透他贈玉意欲何為。大抵他隻是将她看作是未來妻子,隻是一個頭銜身份罷了。
她于心底默歎:'縛愉,你不該奢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