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尤其是賢妃盯着縛愉,上次沒能使縛愉入局,反倒惹得自己一身腥臊,若不是她苦苦哀求陛下,這會應當還在嘉貞殿閉門思過,且看縛愉如何解釋。
楊氏也面帶擔憂的看向她,縛愉輕歎一聲,自席位上款款起身,道:“想來是倪姑娘誤會了,臣女既未動筷,豈能知曉糕點的滋味?”
“不過臣女卻是要向賢妃娘娘請罪,此等佳肴,不能夠滿足口腹之欲,而不顧惜身體。因臣女自幼核桃過敏,便是半點碰不得這發物。”
賢妃暗道:“倒是生的好一張巧嘴。”面上卻不露聲色,巧笑盈盈道:“宴會上人多,倪姑娘準是縛大姑娘身體要緊,便是碰不得這等發物,宴桌上還有其他食物。”
賢妃都發話了,倪洛泱僵着臉扯出一抹笑,“賢妃娘娘說的是,試試其他食物。愉妹妹可别因我的一句話,傷了我們倆的姐妹情分。”
縛愉不知她臉皮如此厚,早日前她們撕下臉面,這會竟一口一個妹妹,她也不怕心裡隔應。倒是做戲論宮闱中誰人不會,她拾起銀箸,夾起桌上另一擺盤裡的美馔,送入檀口中,此舉也算做了回應。
“縛姑娘麼?您竟無福享受,不若都給我吧?”開口的是剛才誇德妃的那位姑娘。她現下是認清眼前局勢了,德妃娘娘罔顧自己的懇求,也别怪她另攀高枝。
既無惡交之禮,縛愉讓貼身伺候的素書将瓷碟遞與她。
見此情景,賢妃嘴角的笑意愈發濃,自己懷有這門手藝可算是籠絡不少人心,對當時逼迫自己所學的嬷嬷心裡也少了幾分怨怼,眼神投向主座的那位時,多了幾分輕蔑與不屑。
縱使江語安暫代鳳印又如何,皇上一年半載都去不了她那裡幾回,反倒是多半宿在嘉貞殿。看吧,要不了多久,她胡靜蘇将會把江語安從那個位置上拉下來,取而代之,從而統管六宮。
宴會正酣時歌舞升平,絲竹管弦不絕于耳,此方伶人離場,彼方歌姬登罷。
衆人的注意力聚焦在舞姬身上,鮮少有人将目光放在主位,德妃身邊的宮女附耳道:“娘娘,嘉貞殿那位派服侍的夏甯傳話,說是舊疾發作先行回宮,倪家姑娘也跟着出去了。”
倪洛泱一直留心着兩位娘娘的舉動,見賢妃起身,她也借着由頭緊跟着出了嘉念殿。
急急追趕上宮道上那頂華美轎子,穩住紊亂的氣息,隔着一道幔紗,“賢妃娘娘,讓洛泱陪娘娘說會話吧。”
德妃淡淡應了聲,對于賢妃借着陳舊的說辭,見怪不怪,當初賢妃可沒少用這技倆對付自己。再者賢妃不在場,她心裡也舒暢許多,省的整出些幺蛾子,自己替她收拾。
目光往左側方瞧,那裡坐着定國公府嫡女,宴會至此,倒是規規矩矩,未曾行差踏錯半分,看來傳聞也并不可信全。
“賢妃犯了頭疾,不便作陪,本宮在這裡用荔枝酒代為失歉。”
宮娥們上前為在場的女眷們倒酒,縛愉端起杯盞淺飲,除去果香味萦繞在舌尖,待她欲要細細品味時,突聞重物倒地聲,尋聲而去,隻見一淺粉身影倒于厚重的地毯上。
仔細看去,地上之人口吐白沫,四肢抽搐不止,再有近者發現這人俨然是先前捧着德妃與賢妃作對的人,指着她半晌說不出話來。
宴會上一片慌亂,德妃面色陰沉,即刻喚來侍從将少女擡到偏殿,遣人去太醫院請太醫,随後又派人暫封住嘉念殿。
“在座者莫要慌亂,本宮定會将此事查個水落石出,給大家一個交代。”
肌膚上傳來一陣瘙癢,縛愉垂眸凝着手背上竄起的一片殷紅,眉頭漸漸緊蹙。
不知有誰道:“她是飲了那杯中物才倒地的。”
聲音不大不小,殿内的人正好聽得清楚。
縛愉環顧大殿,見一抹壓低頭顱、宮女扮相的人隐匿在人群中。
許是剛才那番話起了作用,不少女眷猛地咳嗽起來,有的甚至用袖口遮擋面部開始扣弄喉嚨,欲要催吐方才飲下的酒水。
人頭攢動間,縛愉再去尋那宮女蹤迹不得見。
德妃曆覺不對勁時,殿内場面再度陷入慌亂,一聲呵斥,淩厲的目光一寸寸掃過張張面孔,“适才那話是誰說的?”
衆人相互噤聲,皆搖頭否認,面上懼意難掩。
德妃神色複雜,這會作祟者隻怕是早已不在殿内。有心之人想要借機發難,今日是千載難逢的時機,隻希望今晚的事純屬巧合,莫要橫生枝節。
“德妃娘娘,臣女誤食敏物,疹子起的蠻橫。”縛愉出聲打破甯靜。
一片刺紅映入眼簾,德妃瞳孔微縮,接二連三發生的狀況,使得她越發憂心忡忡。
“囡囡你…”楊氏離得女兒近,清晰的瞧見那手背上那團密密麻麻,猛地屏住氣息,流露出擔心的目光。
縛愉給母親投去安撫的眼神,望向德妃,“臣女宴上隻用了兩塊芋泥糕、一杯荔枝酒。”
“縛姑娘,太醫趕來還需些時刻,你不妨先行去偏殿休息,定國公夫人憂女也跟着去罷。”
縛愉黑眸微閃,“如此,臣女麻煩娘娘了。”
楊氏:“多謝德妃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