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報道,2023年2月1日,是彗星C/2022 E3(ZTF)距離地球最近的一天,上一次近距離掠過還是五萬年前的石器時代。
我們能見到這顆美麗彗星的機會一生僅此一次,近期,衆多天文愛好者在夜晚仰望星空,拍下多張照片,它閃耀着綠色的光亮,離子尾颀長,展現出一副讓人歎為觀止的宇宙畫卷,盡管在廣袤的星空找到它并不容易,但今夜人們将更加熱情地捕捉這位地球上空天外來客的身影。
畢竟下一次相見,就是五萬年後。
……
頭痛,耳鳴,幹嘔想吐,一夜未眠。
星見月睜開眼睛後最先想的是:今天是母親去世後第十天,也是小狗巧克力在這個世界最後一天。
她昨天跟醫生約好了時間,中午十二點前打車從公司趕到寵物醫院。
初春的風依然像刀子一樣,不放過衣服上的任何一個細小縫隙,直往身體裡鑽。
天氣可真冷啊,星見月剛進屋,眼鏡就起了一層霧氣,她連路都看不清,就這樣模糊地跟着醫生進了診室。
小狗虛弱地趴在病床上,眼睛十分渾濁,看到她,也隻是一條後腿小幅度地動了一下。
星見月突然想起很多年前,母親剛把巧克力撿回來,它還是小小一隻,聽到開門聲就會立刻搖着尾巴跑到門口。
那會兒她們還沒有搬來安淮市,住在昌宜。
回頭望,十四年彈指一瞬間。
對于小狗來說,十四歲已經是高齡,被腫瘤折磨的同時還承受着許多并發症帶來的痛苦。
年前,星見月和母親每天帶着巧克力來這裡輸營養液,跟醫生聊過很多次,安樂死也是她們商量後的決定,那天晚上母女倆抱着狗哭得隔壁鄰居誤以為家裡怎麼了,敲門問她們需不需報警。
那些母女倆互相安慰的日子仿佛就在昨天,而現在就隻剩星見月一個人面對生命的終結。
醫生遞過來一份寵物安樂死同意書。
星見月回過神,伸手去接的時候不小心劃到了手指,痛感很輕微,但卻鋒利地劃破了她故作堅強的僞裝,裸露出身體裡新鮮的傷口。
在簽字處寫完名字最後一筆的瞬間,淚如雨下。
醫生去做準備了,星見月摘掉眼鏡,低頭抹抹眼淚,轉身撫摸小狗,剛才被A4紙劃傷的地方有鮮血滲出來,小狗似乎感覺到了,輕輕蹭着她的手。
死亡是無法逆轉的。
星見月抱着巧克力,小聲說:“我保證,你是我和媽媽這輩子最最最喜歡的小狗。”
小狗吃力地點頭。
它好像真的聽懂了。
星見月聲音哽咽:“那個地方叫死亡,爸爸很早就去了,他沒有托夢告訴我那個地方是什麼樣子,媽媽剛去,我以後也要去,我們還是一家人。”
小狗緩慢地眨了下眼。
它乖乖地配合醫生注射完藥水,眼睛一直看着星見月,直到最後一刻才閉上眼睛。
醫生取下聽診器,說:“已經走了。”
星見月泣不成聲:“走吧,走吧……”
生活不會停下來,兩周後就是情人節。
同事們每天都在加班,這是星見月畢業後的第一份工作,她今天連等待兩個小時的火化時間都沒有,更何況是逃離現實去撫慰悲傷,洗了把臉就趕回公司繼續上班。
下午部門之間開大會,讨論十分鐘吵架兩小時,晚上小組内部開會,疲憊又沉悶。
星見月宛如一個上了發條的機器,下班時将近淩晨一點,身後的寫字樓依舊燈火通明。
鄒萌發現星見月沒打車,“你不回家嗎?”
星見月搖頭,“去喝一杯再回。”
兩個人是飯搭子,星見月家裡最近發生的事,鄒萌多少知道一些,她還吃過星見月媽媽做的包子,喝酒是最簡單的解壓方式,“巧了不是,我剛準備開始夜生活,咱倆拼一桌。”
去年她們小區猝死的男生才二十多歲,鄒萌想着星見月中午和下午都沒吃東西,空腹喝酒傷身體,“有點兒餓了,我們找個能吃夜宵的地方,邊吃邊喝。”
星見月說:“你爸媽不是剛給你下了禁酒令嗎?”
鄒萌仰頭望天,“在公司當了一天窩囊的牛馬,下班喝杯酒解壓還得背着家裡人偷偷喝,我打算下個月搬出來住,享受成人年的自由。”
自由的人也有霧氣彌漫的泥沼。
星見月看了眼時間,“這麼晚,他們會擔心的。”
她話音剛落,鄒父的電話就打過來了。
鄒萌是本地人,大學也是在本地讀的,她加班到淩晨,她父母也沒睡,一直等着她。
“知道啦,我就在公司正門,真唠叨,”鄒萌挂斷電話,搓搓手,哈了口熱氣,“對不起啊星兒,我爸來接我,說已經快到了。你少喝點,早些回家睡覺,睡醒又是新的一天。”
星見月牽唇笑笑,"嗯,明天見。"
人在經曆難以化解的痛苦時,需要酒精的麻醉。
她酒量一般,平時不怎麼喝酒,也不懂酒,品不出什麼,隻覺得辣口,辛辣味充斥着口腔,順着喉嚨往下,胃裡都火燒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