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浚浩,“嗯?”
崔秀妍,“什麼?”
不待兩人弄清楚狀況,禹英禑自說自話讓出位置,還給愣着不動的李浚浩使眼色,示意他坐過去。
“……”
相視一眼,崔秀妍神情古怪地站起來,在狹小空間裡矮着腰卻絲毫不影響她的氣勢。
“禹英禑你,坐過來。”
小動物的直覺告訴禹英禑這個時候最好乖乖聽話,在指使下,她坐到了靠窗,也就是崔秀妍原本坐着的位置。
“你,坐過去。”
被點到的李浚浩略顯緊張地吞咽了下口水,依言挪騰一格,坐到中間,與禹英禑挨着。
“還有你,到後面去。”
“憑什麼聽你的?我就坐這兒。”權敏宇用四仰八叉的坐姿嘗試反抗。
崔秀妍徐徐眯眼,“去不去?”
權敏宇剛要梗着脖子回“不去”,就被女人擡手帶來的掌風糊住了眼,下意識後仰閃躲,急迫道:“去去去!我去還不行嘛!”
居高臨下看着權敏宇一臉敢怒不敢言,以極為狼狽的姿态“滾”去後座,崔秀妍嫌棄撇嘴,“敬酒不吃吃罰酒。”
“敬酒不吃吃罰酒?”禹英禑慢吞吞地探出頭,“比喻對某些必須做的事不肯主動去做,結果卻被迫去做。近義詞有不知好歹、不識擡舉。”
“……”
李浚浩讪笑着挺直脊背,為禹英禑擋去權敏宇如有實質的鋒利眼刀。
又過了五六分鐘,鄭明錫俯身上車,差點沒被他們沉寂的氣氛給鎮住,躊躇須臾,他才出聲問詢,“發生什麼我不知道的事了嗎?”
對此,崔秀妍舒舒服服窩進座位,深藏功與名。
昭德洞的自然風景确實怡人,裡長及主席在前領路,一邊介紹村裡的鄉親,讓鄭明錫一行人深切感受到這裡的淳樸民風。
途中暖風拂面,吹來陣陣油菜花的香氣。
崔秀妍落後一步踩着上司的影子,心情格外明媚。
穿過日光直射的長埂,他們準備順着上坡走到村裡的樸樹下眺望整個村子。
停在坡底擡頭瞻仰間,裡長唏噓道:“那是昭德洞的自然紀念物。”
“它是實際被指定的自然紀念物嗎?”李浚浩收回敬畏的目光,問。
“沒有沒有。”主席連忙擺手,“它隻是昭德洞自然紀念物,就像昭德洞張東健。”都是自封的。
“這樣啊。”
鄭明錫低笑兩聲。
崔秀妍因為離得過近,悄悄感染了笑意,伴着耳垂發燙。
大概是2016年,昭德洞也有嘗試性地詢問過道廳,結果并不如意,專家來看過,說這棵樹還不足以被評為“自然紀念物”。
“這麼雄偉的一棵樹,至少得被列為受保護樹木吧。”鄭明錫稍感惋惜。
反觀裡長,心态很好地安慰他們,“不行也沒關系啊,昭德洞的人小時候都爬過這棵樹;隻要有喜事,大家都會在樹下大擺宴席;有什麼願望也都會去那邊許願。”
“它雖然沒什麼頭銜,但它依舊是守護我們村子的…那怎麼講?”
不得不提一句,裡長說話真的很容易激起别人的勝負欲。
例如禹英禑,第一個響應,“樸樹?”
裡長停頓少頃,大喘氣着回答,“是鎮村之樹。”
“啊。”禹英禑郁悶不已。
“不過要是建了幸福路,那棵樹應該也會被砍掉。”裡長遠遠地凝視坡頂,遺憾道。
上坡的路有些陡,好在昨天沒下雨,唯二的兩位女士得到了其他男士的悉心關照。
視野裡突然出現一隻掌心向上攤開的大手,骨節分明。
順着探去。
深邃、神秘,透過鏡片後面的那雙眼眸,崔秀妍看到了一片海,一隅黎明前的夜空,一個甯靜的世界,連同,兩抹倒映出的澄清的自己。
原本的猶疑不定徹底消逝,将手徐徐輕搭。
鄭明錫收攏掌心,虛握住她。
“……”
權敏宇夾在隊伍中間,獨自頂腮。
在他身後,李浚浩及時扶起不慎跌倒的禹英禑,在察覺她肩膀處的衣服脫線後,體貼脫下自己的牛仔外套為其披好。
太陽漸漸西斜,橙黃光暈綴于豐茂樹冠。
一行人爬至坡頂,郊外高處的空氣似乎更加清新,令他們不約而同呼出先前積攢在肺内的濁氣。
“來,大家請坐。”
待汪洋律所的五人就坐,主席從自己一直背到現在的碎花保溫袋裡掏出沁着涼意的玻璃瓶。
“大家一路走上來都累了吧,喝杯冰涼的甜米露解解渴吧。這是德蕾莎女士準備的。”
他說的那位是昭德洞的婦女會會長,剛剛也有去拜訪過。“德蕾莎”是對方在村裡的綽号,因為對待老人十分有耐心。
“謝謝。”
崔秀妍雙手接過紙杯,另一個人殘留下的些微體溫遂被更低的溫度取代。
不過不要緊。
借啜飲遮掩,她的視線定定黏在身旁距離不到半米的男人身上,唇角微揚。
昭德洞樸維鎮的小提琴演奏悠揚悅耳,昭德洞迎着夕陽餘晖的田園風光盡收眼底。
再時而淺抿一口冰冰甜甜的涼飲,實屬快哉。人生值得。
如果屆時,真要按照慶海道廳規劃的橫穿路面,毀掉這份景緻,鄭明錫等人難免于心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