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日從德陽出,難散的紫氣混着煙雲擾亂殿室,珠簾被風吹得答答,又低壓堂内匍匐跪着的人。
謝知珩自人進了德陽殿,便不再出聲,批閱奏折的筆不停,隻是偶爾擇了藍殼本子疊放在身旁太監的托幾處。
跪了好些時辰,好在宮人送來軟蒲擱着,不至于讓兵馬司指揮使跪着腿腳生疼。
“……”
莫不敢言,指揮使靜默跪。
李公公走上前,取來那些藍殼奏折,放置指揮使額前。
“宋大人可看看這些,禦史們今早送上來的。”
指揮使勉強擡起頭,顫顫伸向堆得有他好幾個頭高的奏折,隻拆開一本來看,字字具是對他失職的抨擊。
更别提,此次還牽扯到禮部官員,那罵的,不堪入目。
李公公:“殿下早早讓你緊盯着城内,柔些你不愛聽,得讓禦史們參你才受得?”
“兵馬司上下不敢誤殿下旨意,是臣等失職!”
謝知珩擺擺手,李公公忙扶起指揮使,宮人掀簾布走入,端了碗熱茶與指揮使。
李公公:“且緩緩,喝了口濃茶暖暖,殿下并未治大人罪。”
又招來太監,攤開謝知珩後放的那幾本,李公公說:“殿下可未瞧它們幾眼,心裡清楚大人對京城、對聖人的忠誠,不敢懈怠半分。“
“多謝殿下。”指揮使朝謝知珩,又拜了幾拜。
沒幾刻指揮使離去,帶走殿内的寒意,宮人挑着炭火盆,讓熱意散散。
桌上的彈劾奏折太多,謝知珩垂眸:“昨夜,誰刺了謝元珪?”
李公公回:“是暫居員外郎府上的侄子,在員外郎身旁讀詩書,想是要參加科舉。”
謝知珩:“讀些詩書,開明智,通人慧,是個好法子,可别讓人拿捏去。”
“可那侄子是位女兒家,參與科考?”侍奉東宮的宮人,低聲問。
李公公:“女兒家如何?”
“……請殿下恕罪。”宮人立即俯身跪下,求謝知珩一息原諒。
謝知珩仍處理公務不言,殿外有侍衛走進,将那碎嘴的宮人拖了出去。
在三省幾位宰相到來前,宮人便咽了聲去。
……
大理寺内,兵馬司幾位副指揮使齊聚堂内,素日偷閑的範衡也為此事過來,兩位寺正總算聚集。
唯一沒官階的,隻有員外郎的侄子鐘旺,以及那把斬賊人的長刀。
兵馬司以巡邏、保京城為職務,探籠尋賊子一事得找大理寺。
諸副指揮使坐在底下,讓大理寺正處理更好。
殷寺正:“昨夜可有變故,或是遇到什麼人?春闱期間,宵禁嚴苛,又禁止押妓,街坊上該是沒幾人。”
東副指揮使言:“在巷口有遇見祁陽伯府上的女二公子,似同那竹林苑的兔兒爺嬉笑幾番。”
殷寺正曲指敲打桌面:“前幾日我去淮陽巷,聽那些樓内人說,竹林苑早閉了去,許久不曾開門迎客,哪來的兔兒爺?”
“呃……”
東副指揮使也頓住,撓了撓耳後:“我瞧那女二公子被人欺負,雖要哭,卻沒怨恨對頭,便私自斷定了去。“
殷寺正轉眸看向鐘旺:“可瞧見賊子臉面?”
鐘旺搖頭:“他身着黑色夜行衣,戴罩子遮面,難認清他臉。不過,我在他腹中刺了一刀,對方腰這頭定是不行,還留有木棒的淤青。”
“好,我們暫且先去祁陽伯府,尋那女二公子。”
上值快遲到的晏城悄默默隔着屏風溜進來,可他豔紅衣袍太過顯眼,隻供皇室用的綢緞在晨光下流澤熠熠。
陶嚴湊到已遲的晏城旁:“你怎此時才來,我們馬上得要出祁陽伯府去,來得巧也不算晚。”
他們聲音不算小,哪怕在屏風後,湊而相言,也讓屏外的人聽見。
兵馬司的幾位副指揮使見晏城來了,齊齊走上跟前,與晏城問好:“晏大人好巧,居然能在大理寺内相見。”
而得罪了殿下的指揮使更是面帶笑意,親昵地拍拍晏城肩膀,說:“晏大人若無事,可一同去。”
不等晏城拒絕,指揮使又言:“等事情處理完,大哥設宴請賢弟,好好喝一頓才是。”
“……”
靠的有些近了,晏城雙眼巴巴朝陶嚴望去,救命啊!
陶嚴默默不語。
你且受着吧,誰讓殿下寵愛你得很,瞧瞧穿來上值的衣裳,宮裡有幾人受得。
好不容易等指揮使松了手,晏城忙逃到陶嚴身後,與殷寺正到祁陽伯府去。
路上,陶嚴同晏城打趣說:“這祁陽伯府的女二公子,在京城可知名,日夜都往竹林苑去。也就幾日前落水吃了點寒,修養在家幾日,沒去苑内。”
晏城幽幽掃過眼去:“你咋知道這事的?”
“呃……那女公子的手帕交,與某交好,聽她說的。”陶嚴支支吾吾。
晏城挑挑眉,有情況。
陶嚴這厮居然有朝一日可出修身之境,往齊家方向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