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繡鑲嵌縷縷金絲的被褥,由鐘旺劃拉個稀破爛,可哪怕如此,也不見那藏于被褥下的賊子有半聲出來。
鐘旺困惑不解:“障眼法?”
又瞧了眼那被褥,鐘旺撓着垂落的長鬓:“很貴的吧,我剛上京城,薪水沒發,不夠賠償!”
“……”
陶嚴摸摸下巴:“祁陽伯向來富養家兒,又慣縱得很,某好像也賠不起!”
兩雙水靈靈的瞳眸眨巴眨巴望向晏城,殷勤的模樣,吓退晏城好幾步。
這搞得,像是他富可敵國似的。
可他哪來的錢,俸祿要麼吃光,要麼被那些急跳腳的禦史參得全扣。
如今,晏城還靠太子貴養着。
“哼。”
晏城慢悠悠吐出一口濁氣,走到床旁,緩緩掀開那不成樣的被褥。
方要揭開,被角似有活物藏匿,頂聳着走出來,從被褥的中間,移動晏城拉出的那小片地方。
晏城不敢動,他不敢再掀。
捏被角的手在顫抖,抖擻得厲害,指尖似要随他的魂散了去。
救、救我……
晏城望向鐘旺他們,那雙桃花眸裡的柔情,似水脈脈,又似煙雲逸開。
以為可獲絲縷同僚情,可哪想,這二人逃得比誰都快,眨眼間,就離了他有三九步之遠。
混蛋小子們,晏城欲哭無淚掉回頭,不再言。
咬牙抿唇,晏城将睜欲閉,顫巍巍将被角多拉開點,露出那玩意的半點模樣。
他的懼怕,在撚被的手背觸碰到溫熱活物時,被拉大到最高處。
可傻逼同僚,秉持死道友不死貧道的心,抛夫棄子,忘舊情,卻滴水恩,毫無半絲同理心。
太上老君保佑,阿彌陀佛,耶稣、阿門!
晏城再探進些,松開被角,手指緩緩往下,去觸碰安撫那燙熱的活靈,于腦海中描摹出它的外廓。
“……”
好軟,它在蹭我的手诶!晏城又驚又吓,不怕生,也不怕人,濕潤的部分暖得晏城心癢癢。
有所猜測,晏城不再懼怕。
“喵嗚!”
被人摸得舒服,它總算發聲。
此聲一出,那兩“背祖棄父”的玩意閃現他面前,不等晏城摸完全身,鐘旺興昂地将幼狸抱出來,逗弄軟乎的下巴。
陶嚴也喜愛,擠開晏城,抓撫晃動不已的長毛尾巴。
被忽視得一幹二淨,晏城發洩般将被褥完全掀開,揉搓一團的黑色夜行衣,還帶着裹幼狸的暖熱。
順手牽了泛着綠的半塊玉佩,塞進窄小的袖口。
晏城:“确鑿了,是沈姑娘收留賊子。”
鐘旺擡起頭:“人被沈姑娘藏在哪處?我們還要再翻翻嗎?”
陶嚴順滑的從貓頭撫到高翹的尾:“再找找,賊人受傷嚴重,沈姑娘不可能轉移得太遠,我們又早早過來,她大抵還沒反應過來。”
不然,沈溪漣也不會緊緊盯着殷寺正,拖他不離正廳半步。
可同時,殷寺正也拖她許久,給了晏城他們行動的時刻。
“我去翻翻吧。”
同僚皆沉浸在玩撫幼狸的愉悅中,晏城掃了會房間,繞着梁柱屏風旋走。
閨房幹淨,瞧不出什麼,隻能說侍女伺候精細,不曾怠慢過沈姑娘。
塌間、座椅,晏城蹲下身從頭到尾摸了許久,貼着細嗅,也沒聞個血腥出來。
大抵要等殷寺正來,晏城想,他不如殷寺正那般适合探案。
“!”
外間的珠簾被人牽動,晏城霎時仰望去。
于珠簾的縫隙中,見是位打扮俊俏的姑娘,布料暗紋随風彰顯,朱钗步搖有錯修飾她半倚的發髻。
她聽見屋内的貓嗚聲,翩翩走來,撫劃珍珠,往裡看去。
“你們!”
她驚訝住,緊揪錦帕,另隻手往後試探。
明明很怕,她退得卻很慢。見晏城察覺到她,身子顫顫,往旁晃了好幾下,趴在書架上,不小心觸碰到那碩大的、插好花枝的瓷瓶。
“哎!小心。”
晏城快步走過去,将人扶起,待人站穩,又速速松開。
晏城:“不要怕,我們是大理寺前來搜尋賊子,非是壞人。”
“嗚嗚……好的,平兒拜見幾位大人。”
雙手攥緊錦帕,平兒輕聲喚,眼睫抖顫,後退幾步拉開兩人距離。
安撫人後,晏城去扶平花瓶,剛觸碰,便見書櫃後用一張與牆相似的布,遮掩後面。
晏城聯名拉開簾布,撲鼻來的是刺破嗅覺的熏香,濃得要殺死人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