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晏城幽幽轉看鐘旺,低喪着桃花眸,委屈般,瞪與她。
請問女主,我在你心裡是個什麼形象!
“哦,晏大人醒着。”
鐘旺不理會晏城的委屈,她專注跟随陶嚴的腳步,又比陶嚴多走近些。
兩主簿具是文人出身,雖身體似竹竿瘦弱,腳步能輕點,可他們仍是男人,骨架就比女子重,自是與習武多年、又極輕的鐘旺比不得。
“待在此處别動!”
鐘旺攔住蠢蠢欲動的主簿兩,又怕他二人生事,長刀再次抽出,冷光在二人驟閉的眼皮掃過幾次,逼二人後退幾步。
武力超強的鐘旺,腳尖輕點,躍上院旁的高牆。
那些人具是于竹林苑中擡出無力肉身,一具堆疊一具,似疊放軟綿綿的被褥般。鐘旺緊貼牆,上身低伏,身骨若無力,如蛇般扭行于草叢間。
隻歎人于世間行走,總會帶些聲響,可那聲藏于夜間蟬的低鳴中,蛐蛐的唧唧聲,不複現。
最絕佳的是,淮陽巷落入最繁鬧的時刻,不知誰的歡呼聲徹天而來,引得那幾人側身去聽,落得滿臉羨慕與嫉妒。
晏城這才聽到自己先前未曾聽到的話語,與不絕的咒罵。
“該死的大官,該死的大老爺,就知道睡女人。”
郭老六拉着他:“人家大老爺不止睡女人,他們啊,連男人都睡。”
“嘶!”
大老漢連吸幾口冷氣,震驚得連聲音都在顫抖:“那旱道就這麼稀罕,要不咱們也去南邊,找幾個二椅子試試?”
“先把人埋好,再說去南邊。”
郭老六聳聳肩,又提醒那大漢:“聖可不保佑走旱道的人,不然那些老爺頭頂的大官,怎麼不去庇佑,專庇佑咱們教主呢?”
窸窣的聲響不絕,雖無稻花香,也無呱叫纏人,可郭老六怎感覺不對勁。
腦子裡的筋繃得直直,每一步都逼迫郭老六再次檢查周邊。他想,到底聖在天上庇佑,為他掃清一切。
蹲的姿勢已不太行,晏城找住郭老六同他人商議時的空檔,拉住想聽得更清楚的陶嚴。兩人步履輕微,不踩草葉,踩在磚石鋪就的道路上。
晏城盯緊郭老六他們的動作,陶嚴則轉身觀察後方,防止踩在翹起的石磚上,打得一片重響。
離巷口不遠處,亮天的燭火未點,晏城停在此處,注意力不再集中那處,連還想往前湊的陶嚴,也被他攔下。
陶嚴困惑:“鐘旺還在那兒,我們不可抛棄他。”
晏城點點頭,他取下系在腰間的龍紋玉佩,輕敲幾聲,響玉的聲清脆,混雜在絲竹裡,不突兀卻融入其中。
他深知所有,也熟曉一切。
謝知珩性情有時過于偏激,手旁養了不知多少的能人,讀懂唇語,隻是天聾之人與生俱來的恩賜。
無時無刻不在監聽,晏城一舉一行,說出的每一句話,都會被寫于紙上。
晏城安撫躁動的陶嚴:“會有人,為我們看照鐘旺,也會為我們監曉一切。”
陶嚴安下心來,不冒失般匆匆闖進去。他走出巷口,根據才聽得的話語,走向歡聲笑語不絕,銀飾清脆入耳,不似環佩相撞,是另一種異域奇色。
不再拒她們如洪水猛獸,陶嚴盯緊姑娘歡笑神色下的哭泣,她們的悲痛,被拐賣異鄉,以色侍人的悲痛。
脖頸的銀圈堆得很高,異彩滿織的衣裳,看不出施虐徒留的痕迹。
很可惡,陶嚴低下眉眼,眸眼裡的怒火燒不盡心頭的憤恨。
可為了姑娘着想,他還得面帶溫柔笑意,同幾位姑娘聊天,也好在,他遊曆時學了點苗語。
巷深處,郭老六橫刀掃了許久,匍匐在地,連草的根都快被鏟出,仍未找到危險。
同行人仍在搬運屍體,因郭老六于教中地位不低,又是個識字書生,他們對此不夾有絲毫的抱怨。
“會不會藏在已疊放好的肉身裡?”
他說着,刀尖對向堆疊着的肉身,一具疊得更高,有風時,吹動她們輕薄的衣裳。
藏匿于此的鐘旺,屏息不敢出聲,也不敢有任何動作。
可同時她也怕,怕這人兇性大起,不顧死去人的尊容,不尊重她們,鞭撻屍體。
“鐘旺……”
聽人說起時,晏城的心也因擔憂而吊起來,捏緊的手心出了不少的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