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衍昭把手抽開,平靜地強調:“這是謝卿寫的。”
聽到崔衍昭這麼說,王适安總算敷衍了一句:“謝太常費心了。”
謝啟:“……”
既然知道他費心了,那不妨看看呢?
他可是竟園四才子之首,多少人想看他寫的文章都看不到!
崔衍昭瞧了下謝啟,發現謝啟已經眼淚汪汪。
他想了想,道:“大将軍,謝卿為了檄文一夜未睡,不如先安排他歇下。”
王适安冷哼了一聲。
看到崔衍昭,他心情自然是高興的,但崔衍昭居然一點也不關心他,反而屢屢提到别人。
王适安冷淡道:“一會有人安排。”
崔衍昭:“好。”
一時之間沒了話題,氣氛有些冷。
崔衍昭想到謝啟眼淚汪汪的神情,而且他才剛讓人通宵加班,實在不好意思冷場,主動道:“謝卿寫的這篇檄文極好,大将軍如果無事,朕為大将軍念一遍。”
居然還在說謝啟!
王适安剛才還能忍着,現在完全忍不住,語氣生硬地質問:“臣子履職是分内之事,陛下何必這麼為他說話?”
王适安說完,崔衍昭感覺要壞。
通宵的心血沒得到肯定不說,還被人說成是分内之事,任何一個打工人都會憤怒的。
果然,謝啟道:“大将軍所言有理。陛下千萬不要因為臣壞了和大将軍的關系。”
話聽起來很懂事,但是話裡的咬牙切齒之意格外明顯。
古人竟然也會陰陽怪氣。
這怎麼接?
算了,這題不會,跳過。
崔衍昭假裝剛才什麼也沒發生,蹙眉道:“夏軍侵擾,朕實在不安。”
王适安本來生着悶氣,但看崔衍昭愁眉不展,又下意識感到心疼。
罷了,崔衍昭肯定是被謝啟迷惑,本意肯定不是要來氣人的。
他寬慰道:“昨夜我已與他們交過手,索虜智計拙劣,臣保證不出數日,便能将他們驅逐出大越地界。”
崔衍昭為了不讓話題脫離能應對的範疇,緊跟着問:“可有我與謝卿能為大将軍做的?”
謝啟和他立場不同,不用考慮。
而崔衍昭又沒打過仗,什麼也不懂,能做什麼?
但被這樣關心,王适安還是挺受用的,崔衍昭果然在乎他,他溫柔道:“陛下隻需等待……”
說到一半,王适安忽然想起駐紮曆陽的徐州刺史顧約。
單他遞信,顧約仍有拒絕的餘地,但如果崔衍昭也寫一封信,同樣要求顧約把兵權借給他,除非顧約打算造反,否則決無理由拒絕。
可問題在于,崔衍昭真的會答應嗎?
就算崔衍昭喜歡他,也不可能坐視,甚至幫助他勢力壯大。
若是說出來,定會破壞他們的感情。
崔衍昭看王适安欲言又止,一看就很有難言之隐的樣子,很貼心地主動問道:“說吧,需要朕做什麼?”
王适安頭一回這樣躊躇:“我……”
崔衍昭都被王适安這欲言又止的樣子整好奇了。
王适安一向都挺不在乎他人看法的,也不知道是什麼事情能讓王适安糾結成這樣。
崔衍昭安撫:“大将軍,以我們的關系,就不用這麼見外了。”
雖然其實也就是單純的君臣關系。
他和崔衍昭的關系……
王适安聽見這句話,心裡忽然一動。他不再遲疑,直視崔衍昭道:“我想借徐州兵抵禦索虜,請陛下修書一封給徐州刺史,命他出借徐州兵。”
借兵?王适安本身勢力已經夠大,居然還要借兵?
謝啟聽到王适安的打算,皺眉看了一下王适安,又望望崔衍昭,最後還是保持沉默。
此刻王适安還在,他要是勸阻,起不到作用不說,還可能不能安全回到建康。
崔衍昭回憶了一番。
徐州兵……那是養父當時創業的的基石,但是養父交代後事的時候并沒有提及,可能是忘了,也可能是覺得他駕馭不住。
畢竟他和養父不是一個等級,養父能用威望壓住的,他……
他根本就沒有多少威望。
不過最重要的還是先讓夏軍離開江南,多餘的就不要考慮了。
崔衍昭道:“朕寫就是了,但他們未必聽從,一切還要看大将軍的本事。”
王适安沒想到崔衍昭竟不加猶疑地就答應,一時心中複雜:“……”
謝啟也很震驚。
這就答應了?
他猛然想到個可怕的可能——陛下不會是真心對王适安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