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姜妧突然提到謝家,周熾終于生了些疑惑,隻是他素來被陳皇後寵着,生性傲慢,行事乖張,謝家門第不高,出身又不顯,所以此刻他隻滿目的嫌棄道:“妧兒你怎麼提起謝家了?是有什麼人在你跟前嚼舌根了嗎?”
在太子看來,謝家比不得幾位藩王,比不得西北總督府,此番入京若想更進一步,興許也想瞅着機會搭上門路呢。而姜妧又常伴皇祖母左右,聽着些什麼動靜,也算不得意外。
看着周熾眼中的不屑,姜妧卻不欲和他多言,隻淡淡道:“不過是偶然聽說那謝家之前似乎是土、匪招安,有些好奇罷了。”
周熾雖未把謝家放在眼中,可此刻聽着姜妧口中土、匪招安四個字,想着姜妧不過是小孩子心性,并未把謝家放在心上,頓時開懷道:“這有什麼可好奇的。那謝家人大抵不過是蠻橫不知禮數之人罷了,這若不是得了朝廷的招安,指不定現在還在哪個犄角旮旯呢。”
如果姜妧沒有重生,應該也和周熾一樣,從未把謝家放在眼中。
可這一世,她再不會輕看謝家了。
說準确些,謝家得了朝廷的招安,雖是承乾帝想借此平衡靖北王府在西北的勢力,畢竟西北人人都知道,靖北王府和西北總督早就沆瀣一氣,若就此放任不管,隻怕什麼時候兩家攻入京城也是有的。
可除此之外,應該還有一個原因的,那便是承乾帝利用謝家得同時,其實也已經有些忌憚謝家了,畢竟當時甘肅幾乎已經過半納入謝家手中。
暗自思尋着這些,姜妧嘴唇微抿,上一世她死時,其實是有些好奇的,大周沒了安國公府的庇護,謝家人到底最後真的是甘願偏安一隅,還是說也覺得失去安國公的大周已經是氣數已盡,最終有了取而代之的心思。
見姜妧沉默着沒有說話,周熾以為姜妧也和自己一樣,覺着謝家人不過是一群魯莽蠻橫之人,笑的愈發暢快道:“好了,那我們就說好了,明個兒我們給皇祖母請安之後就往小湯山去。”
說完,他突然又想到什麼,叮囑姜妧道:“你記得多帶些宮女在旁随身服侍你,否則這若讓你染了風寒或生了點什麼意外,皇祖母隻怕饒不過我的。”
甩下這些話,周熾便轉身離開了。
看着他離去的背影,想到他方才對自己的關心,姜妧笑容中充滿了諷刺和恨意。
卻說潘轶揣着姜妧的信瘋了一般趕往京外,他沒料到的是,他疾馳離京的事情,早已有人第一時間回禀給了謝慎。
“哦?這個時候慈甯宮禁衛軍統領匆忙往京外去,莫不是太後已經得到什麼消息了。”
說話的人正是甘肅總兵府謝二公子謝慎的貼身侍衛季謙。
這次謝家人雖是第一次入京,可早在幾年前謝家就已經暗中在京城理清這錯綜複雜的關系,更是布下了一張張人際網。
所以,對于門閥之間的嫌隙,皇上和太後的離心,還有皇上似乎想在驿站對安國公動些手腳的事情,季謙早已經回禀給了自家公子。
隻讓他意外的是,皇太後竟然這麼快就得到了消息。
謝慎聞言,輕笑一聲,“帝心難測,咱們這位皇上既然下定決心想要挪了自己那生母入帝陵,又怎麼可能提前洩露了風聲去。”
一旁,季謙聽着這話不由恭敬的對着自己公子道:“還是公子高明,知道皇上沉、溺美、色和丹、藥,幾年前便安插了美、人和道士往京城來,如今埋了多年的棋子也終于起了些作用了,否則,公子也不會知道皇上想要發難太後的事情。”
季謙确實是有些佩服自家公子的深謀遠慮,便是當年公子想要往京城安插人時,他都有些不解。畢竟,當年謝家才剛被朝廷招安。
誰料公子竟然已經想了那麼長遠。
聽着季謙的恭維,謝慎卻是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意,“世人皆瞧不起我們謝家,說我們謝家是土、匪招安。可這些門閥之人,在我看來,也不過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說着,他漫不經心的轉了轉手指上的白玉扳指,似笑非笑又道:“明個兒幾個藩王世子還有京城這些貴公子貴女們往小湯山射箭,屆時太子也會來。想想都無趣的很呢。”
見自家公子眼中的輕慢,季謙卻忍不住打趣他道:“公子,你可别忘了,此番入京,除了拉攏人脈之外,老爺可是想給你謀一樁婚事的。”
謝家逐漸得承乾帝重用,更不用說承乾帝還要靠着謝家平衡靖北王在西北的勢力,謝家自然不會放棄這個絕佳的機會,借着姻親擴大謝家的影響。
可謝家大公子謝行已經娶妻,這事兒自然就落在了二公子謝慎身上。
季謙這不提還好,一提這事兒,謝慎幾不可見的皺皺眉,輕笑道:“京城這些貴女不過是木頭美人,定是丁點兒趣味都沒。”
季謙瞅着自家公子,故意道:“公子,我聽說老爺昨個兒和信安侯吃茶去了。您說,這莫不是皇上想把那信安侯府的姑娘指給您。”
謝慎挑眉,冷冷沒有說話。
卻說這邊,安國公夫人和女兒李幼姝剛回了府,想到方才在宮裡自己竟然遭了太後娘娘的訓斥,安國公夫人便如梗在喉,恨不得掐死姜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