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李太後身子抱恙無法參加皇上壽宴的消息就傳了出去。
頤春園裡,因着常年癡、迷美、色,依賴丹、藥,承乾帝本就一副外強中幹的樣子,這會兒,聞着宮裡傳來的消息,他更是目光渙、散,差點兒沒有跌倒在地上,“母後定是在朕身邊安插了眼線,否則安國公怎麼可能提前回京,母後又怎麼可能恰巧這個時候病了!”
承乾帝怎能不怕,尤其想到今日信安侯門口滿目的血腥,承乾帝便覺着安國公是故意威懾自己。
“安國公他怎麼敢!這些年,朕待他還不夠好嗎?他今日敢直接砍、殺、人在信安侯府門口,明日是不是就敢把刀架在朕脖子上了,這周家的江山,他是不是也覺得該改姓了!”
一旁,張公公看自家主子吓成這樣,忙扶了他起來,“皇上,如今不是您揣測太後娘娘和國公爺是不是真的知道您想挪了端惠皇太後往帝陵的事情,也不是懷疑到底是誰透露了這消息出去,亦或是太後娘娘有沒有眼線安插在您身邊。”
張公公在承乾帝還是皇子時就侍奉在他身邊了,怎能不知道自家主子的性子。主子這會兒這是又氣又急,表面上嘴硬恨不得直接斬、殺了安國公,實際上又怎麼可能有這個膽子,隻怕主子已經擔心起太後娘娘和安國公已經容不得他,甚至想着逼着他禅、位了。
說實話,張公公也怕。
畢竟這些年,安國公和太後娘娘從未這樣和皇上對着幹過。
不用想,太後娘娘和安國公必然是得知皇上的私心,被皇上給激怒了。
作為侍奉承乾帝身邊的老人,張公公多少也覺着皇上這次有些太不把太後娘娘放在眼中了。端惠皇太後是皇上的生母沒錯,可在皇上登基時,太後娘娘已經給了端惠皇太後哀榮,讓人封賞了信安侯府。
可皇上卻依舊不知足,這些年更因着淑貴妃娘娘的枕邊風,想要讓信安侯府更近一步,更想要借此替三皇子鋪路。
可這一切的前提,是皇上有和安國公還有太後娘娘抗衡的資本啊。
這樣想着,張公公忙勸谏皇上道:“皇上,您這般被動,不過是因着您手中沒有兵權。這當務之急,您該穩住謝家才是啊。謝家因着表姑娘那日口出狂言,這兩日隻怕被京城上上下下的人看了笑話。您若不趕快安撫了謝家,豈不更沒有可用之人了。”
張公公這話一出口,承乾帝才終于恢複了些清明,滿是恐懼和震怒的臉上終于不再那麼蒼白,隻見他似乎像是找到救星一般,連連道:“是啊,朕怎麼忘記了,這還有謝家的。”
說完,承乾帝大手一揮直接道:“去,傳旨下去。把原先淳親王在城南的宅邸賞給謝家。”
淳親王是承乾帝的皇叔,隻之前儲位之争站錯了隊,滿門獲罪,最後宅子也被賣出去了。
而今,皇上把這宅子賞賜給謝家,那便是讓京城的世家大族都知道,皇上要重用謝家了。
若謝家有了滔天權柄,安國公和太後娘娘,多少要忌憚皇上幾分的。
張公公也覺着這主意好極了,一邊差人去傳旨,一般奉承着承乾帝道:“皇上,您這般禮遇謝家,謝大人肯定便是再大的怒火,也該消了。隻要等到謝家和信安侯府真的結了姻親,那謝家就可以真正為皇上所用了。”
對于承乾帝,這個時候才不管謝家有沒有野心,因為比起這個,安國公斬、殺、人在信安侯府門口和太後故意稱病,這兩件事再一次讓承乾帝感受到了自己的弱小。
這當真是諷刺極了,他貴為天子,卻連想要擡了自己生母往帝陵都辦不到,這讓他這些年的春風得意養尊處優瞬間就成了笑話,似乎自己還是那個任人欺負的皇子。
張公公哪能不知道皇上心裡的難受,可這個時候他不得不開口又道:“皇上,太後娘娘稱病,您怕是免不了回宮探望太後娘娘一番的。”
皇上當年是得了太後娘娘和安國公的支持才榮登大寶,而今太後娘娘病了,皇上若不回去,隻怕會被天下人說他不孝。何況,外頭如今已經在傳太後是因着皇上的緣故才病的,皇上若不表表孝心,這真是坐實了和太後母子失和了。
承乾帝怎能不知道,一個孝字壓在他頭上,他是半分由不得自己。可他卻是那麼的不甘心,明明今年的壽辰,他可以讓人攔了安國公回京,可以給太後一個措手不及的。
偏偏沒有一件事讓他順心。
這樣想着,他直接又讓人傳了第二道旨意道:“傳朕旨意,即日起着謝家二公子往禁軍當差。”
這第二道旨意傳下去,張公公如何能不知道,皇上這是鐵了心要給謝家權柄了。
隻是不知道,謝家面對這樣的榮寵,到底會不會接了這橄榄枝呢?張公公看遍了這京城的起起伏伏,比起承乾帝的剛愎自用,張公公其實想的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