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六原名錢思明,是從清月派叛逃而出的外門弟子,清月派清規森嚴無人可逾,錢六深知回了清月派就是死路一條。
琴音仍在連綿不絕,錢六跪在地上啐了一口血,眼神飄忽不定,掃到擺在窗邊琴弦兀自顫動的瑤琴。
一定,一定是這把琴迷暈了周老爺!錢六想,事到如今隻有砸了那把琴才有活路。
他狠下心身子猛地一彈,抱起琴尾往地上狠狠朝堅實的牆壁上砸去。
琴身登時四分五裂,沈闌吟揮掌阻攔已是不及,錢六中了掌吐出一口飛血倒地不起。
地上的周老爺尚未有轉醒之狀,沈闌吟躍出書房,隻見溫秋釀抱着一塊布包急匆匆趕來。
“掌門,拿到了,琴聲一斷他們就快就醒了,咱們快走。”
沈闌吟點點頭。周圍忽然圍起一群錦衣侍衛,是永芳派率先蘇醒的精英弟子。
為首一人身高馬大,腰間彎刀森森發寒,“想走!沒門!好你個溫秋釀,枉老爺夫人對你這般信任,你竟吃裡扒外聯合外人傷我門派,我先殺了你平息衆憤!”
說着白刃飛閃,精英弟子紛紛拔刀沖上前。
沈闌吟一掌探入身邊矮叢,他站定自若,撤回手掌時指尖已然夾了數片翠葉,隻見刷刷刷,翠葉便如刀刃般飛出,不偏不倚正刺沖上前來的幾人的胸口中央。
刀劍墜地,幾人登時倒地斃命。
曲臨危坐在遠處屋脊,摸着下巴觀賞琢磨着,若由他來處理,動作能有這般利幹脆落麼。
他百無聊賴看着院中戰況,毫無疑問這幫廢物加起來都不是小樂師的對手,一個個盡上趕着排隊送命。
眼見一人擡起刀往沈闌吟劈去,他曲臨危深知這點功力傷不了沈闌吟絲毫,可又着實想見見鬥笠下張着一張怎樣的臉。
他擡手一點,一絲靈力竄附在刀刃之上,本來觸不到沈闌吟的刀力此時威力大增直向他面門劈去。
沈闌吟猝不及防,刀風所及,隻聽噼啪一聲響白紗鬥笠瞬時裂成兩半。
沈闌吟微一轉身毫不客氣地解決了動手之人,此時周府精銳弟子已快被除了個盡。
曲臨危伸長脖子終于看清了那張白膚玉臉。
男子眉秀似淡月,鼻挺如雪峰,一雙美目如初春尚未化冰、徹骨寒涼的泉水。月光下,朦胧臉龐淡漠至極。
樂師纖纖身量,細長柔發在刀風下缱绻飛舞。一舉一動清塵脫俗不染纖塵,宛如夢中月仙。
曲臨危認真地想,他這輩子見過的粉墨佳人、歌坊名流加起來有小樂師一半俊俏标緻麼?
他越看越移不開目光,心裡癢癢的,像是被小貓撓了一下。
随着時間流逝,周府蘇醒的弟子越來越多。沈闌吟隻想快些脫身,無心顧及其他,自然不曾注意到屋檐上那雙幽幽泛光的眼睛。
“天殺的魔教妖人膽敢跑到我地盤上撒野!”
周老爺畢竟是一派掌門,走路悄無聲息,沖出書房怒喝之時手中寒箭已然飛射。沈闌吟隻身抵擋數人此時不及撤身,隻聽噗呲一聲響,溫秋釀一躍而上替他擋了那穿胸一箭。
沈闌吟眼中驟然升起徹骨的寒意,擡臂舉掌,地上散落的數把利劍霎時陳在半空,頃刻之間氣波流轉,劍刃紛紛飛射而出。
周老爺以為沈闌吟就是那個臭名昭著的魔教教主,眼看沈闌吟一怒之下派中弟子死傷大半,周老爺立刻彎身撤退,留下弟子與之纏鬥。
左右提防地回到書房暗自觸摸機關,眼前一道石門豁然打開。周老爺踏入石門輾轉曲折來到珠光盈盈的地室,地室裡陳列着永芳派所有鎮派之寶。
周老爺走到地室中央,拿下掩藏最隐密的一塊紫玉。
修真界各個門派都有其獨一無二的鎮靈石,鎮靈石乃是門派弟子靈力來源,曆代掌門嘔心瀝血守護之物。鎮靈石一旦受毀,門派也徹底消失。
故而鎮靈石的消息向來是各個門派機密中的機密,掌門人小心翼翼,生怕鎮靈石受到一丁點損害。若非那魔教妖人厲害的緊,周老爺又怎舍得動這紫玉一下。
一聲音冷不丁響起,“辛苦你了老頭子,把東西給我吧。”曲臨危吊兒郎當倚在地室門口,一臉戲谑。
周老爺見是白天那個不孝子,頓時眉毛上豎,“你怎麼進來了!不過也好,走,兒子,跟我去滅了外面那個魔教雜碎,我帶你見識見識咱老周家的威力。”
周老爺走到門口拽他的手臂,曲臨危卻巋然不動。
周老爺拽不動他立刻瞪眼道:“怎麼!當老子的罵你兩句你還反了!叫不動你了是吧!”
“啪”的一聲,周老爺被扇飛三尺遠,周老爺捂住心口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家兒子,隻聽曲臨危道:“誰是你兒子,張大眼睛給老子看清楚了。”
曲臨危搖身一轉,立刻變回那個黑衣黑靴,面容純稚的惡魔少年。更令周老爺崩潰的是——瑩紫發亮的鎮靈石,正被曲臨危滿不在乎地把玩着,抛到空中又單手接住。
“紫……紫玉!”周老爺手指顫抖。
隻見曲臨危毫不留情收緊手掌,彭的一聲脆響紫玉瞬間化為瑩瑩碎片,在隐秘的地室中四處飄散。
周老爺張大嘴巴驚得說不出話,曲臨危無辜地聳聳肩,“别恨我喽,我也沒辦法的,誰叫我就是那個魔教教主呢。好啦,知道你死誰手上啦,乖,安心上路吧。”
地室厚磚砌得嚴不可分,回蕩的慘叫聲絲毫傳不出屋外。而周府外已然堆陳數百具精英弟子的屍體,沈闌吟微微蹙眉,他本想不動聲色地奪回東西,卻不想鬧出如此大的動靜。
“掌門……”溫秋釀在後面有氣無力喚了他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