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間。
江荼緩緩睜開雙眼,平複着難得的情緒波動。
爾後,他起身,緩步向屋内走去。
甫一踏入屋内,被窩就隆起,松松垮垮的被褥之間鑽出一張髒兮兮的小臉,琥珀色的眼睛裡全無困意:“恩公...”
地下一天地上一年,江荼在地府坐了不到一盞茶,陽間的黎明已悄然而至。
江荼垂下眸子:“再不睡天就亮了。”
葉淮支吾一聲,把被子卷得更緊,盯着他看。
江荼靠近床沿:“什麼話讓你這麼難啟齒?”
葉淮把頭搖成撥浪鼓:“沒,沒什麼話...”
他在心裡糾結數次,還是沒能将呼之欲出的真話說出口。
可惜這副模樣根本瞞不過江荼,不過此時江荼心中想着拜師的事,輕輕摁了摁葉淮的發旋揭過:“等你什麼時候想說了,再告訴我。”
葉淮心中巨震,忍不住揪緊被褥。
恩公知道自己有事瞞着他了?是什麼時候知道的?既然知道了,為什麼不問他?
“葉淮,”江荼的話讓小少年的愧疚愈演愈烈,“我希望你信任我。”
葉淮脫口而出:“我信你,恩公,我當然...”
話說到一半又說不下去了,既然相信為什麼不願說實話?
可是說了實話,要是恩公丢掉他了,他該怎麼辦?
換作以往葉淮根本不會這麼糾結,但遇到江荼後他才發現,越是在意,就越難以作出決定。
糾結的功夫,江荼已解了外袍。
葉淮半跪在床上,眼巴巴瞅着,一副想靠近又不敢的樣子。
江荼無奈道:“不是要和我一起休息?我現在要休息了。”
“!”江荼說話偶爾委婉,葉淮花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眼睛瞬間亮了,挪到江荼身邊,小心翼翼地躺下來。
他把自己縮成小小一個,輾轉反側,過了許久才淺淺睡去。
江荼在晨曦微光中看向小少年的睡顔。
之前他其實并不介意葉淮是不是信任他,現在也是,但為了促成所謂的師徒關系,他必須要想辦法撬開葉淮的嘴。
忽然衣袖被扯動了一下,江荼目光下移,就看見葉淮在睡夢中,不知不覺攥住了他的衣角。
...
翌日。
程協準時敲門。
“江公子,睡得還好嗎?”他笑眯眯地站在門口,“距離補天還有十日,師兄說,這十日讓我帶江公子四處轉轉,熟悉熟悉環境。”
江荼眯起眼:“...十日?若我沒記錯,九日後是掌門擢铨?”
程協似乎很是驚喜:“公子還記得?是的,掌門擢铨後,由新掌門直接主持補天。雖然急了些,但能保證門中衆人在補天時齊心協力。”
江荼點了點頭:“确是好辦法。”
程協又關心道:“江公子傷勢如何?可還有不适?”
江荼:“無礙。”
他昨日趁葉淮睡着,已經用靈力徹底疏散過瘀毒。
箭傷本身并不嚴重,隻是當時仍有勁風門修士虎視眈眈,沒有時間療傷,才顯得棘手。
程協點點頭,不再多說什麼,又等了等葉淮從房中出來,三人便一齊向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