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然,該死。
這吃女人的世道,亦該死。
馬車上,李嬌眉頭緊鎖,閉目養神。
光明正大地殺肯定不行。
現下手中并無暗衛,也不能驚擾了李執。
如是,隻能……
暗殺。
“等等。”
李嬌突然出聲。
“娘子?”
“城中……可有鐵匠鋪?”
“啊?”
鐵匠鋪前,劍蘭一臉為難:“娘子……此事……若是讓主君知道……”
“那就别讓他知道。”李嬌頭也不擡,似乎在寫着些什麼,鎮定道。
“劍蘭,此事我不方便出面,你去和那鐵匠說,叫他幫我鑄一把——”
“腰帶劍。”
“腰帶劍?”劍蘭歪頭問道。
這可真是,聞所未聞。
“就是腰帶劍。”李嬌擡頭笑道,眸色熠熠似星火。
她放下筆,遞給劍蘭一張圖紙:“讓他照着這上面做便好。”
“是。”劍蘭接過圖紙。
看不懂。但娘子說得肯定不會錯。
“诶!聽說了嘛!那西遼遣使前來想要求娶太平長公主呢!”
“嘿——你小子可莫要瞎說,隻是遣使求親,怎麼就一定是長公主了呢?再說,那可是陛下親封的鎮國長公主,陛下舍得?”
“我可是聽說了,這皇城中适齡的沒出嫁的公主裡,除了長公主就隻剩陛下親女永樂公主了,你說這陛下舍得不舍得?”
“天尊!你要這麼說的話,那還真是呢。”
“不過我可是聽說了,這西遼風俗與我們大湯朝不同,據說……是女主呢!”
“女主?那求娶公主作甚?”
“要我說你也不用你那豬腦子想想,不求娶公主,難道求娶皇子不成?據說啊,是這西遼的蕭帝為其胞弟求娶的!”
“胞弟?有了男丁還要讓女人做皇帝,要我說啊……”
李嬌掀開簾,看着逐漸走遠的人去,沉默不語。
呵。
天姥姥的。
這裡的男子不是天天念叨着怎麼報國嗎?
怎麼這時候就想起女人來了。
搞笑。
“哪來的狗雜碎在亂嚼舌根?再敢妄議天家你姥姥我撕爛你的嘴!”
還未見到人,就看見一杆炫麗的長槍。
劃破長空,發出龍吟虎嘯般的槍鳴。
“小侯爺饒命!小侯爺饒命啊!小人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啊!”那群方才還在高談闊論的人趕忙跪在馬前求饒,連連磕頭。
小侯爺?什麼東西?是侯姥的意思嗎?
李嬌眼中劃過一絲困惑。
她掀開車簾,順着那杆銀白色的長槍看去,白馬之上,是一位紅衣少年。
烏黑的濃發半束着,在狂風中随着衣袖翻滾。
鮮衣怒馬,好不風流。
可是……這分明是個女子啊?
或許是因為她身着的所謂的男裝,恰是李嬌最熟悉的大月朝的女子的扮相,所以李嬌一眼就看了出來。
有人發出了和李嬌同樣的疑問。
“敢問這位兄台,白馬上那人連喉結都沒有,分明就是個女人,為何要喚她小侯爺啊?”
“嘿呦喂哪來的土包子連這都不知道呢!”
“哎呦要我說這位兄台也是虛心求教,你何苦這般?”
“這位兄台怕是初到帝京有所不知,這廣甯侯老來得女,千嬌萬寵,家中四位郎君加起來都不及這位娘子金貴呢!據說是從小就放在身邊當作男兒來教養。雖說女子無法襲爵,況且也肯定輪不到她,但在京城之内啊,人們都還是尊稱她一聲小侯爺。”
李嬌移回目光。原來如此。
竟是廣甯侯家的女兒。
李嬌這幾日惡補京城門庭的知識,對這廣甯侯府倒是印象頗深。
不似李氏的國公之位隻是個虛職,這廣甯侯府的爵位是那位霍老侯爺自潛龍之時就跟着君上,一刀一槍從沙場上拼來的。
這霍家的四個兒郎,據說也是老侯爺教子有方,各個都骁勇善戰,戍守邊疆,為大湯立下汗馬功勞。
隻不過嘛……如此一來,李嬌總覺得,這位小侯爺在京城,雖說也是恣意快活,可多少有了幾分“為質”的意味在其中。
李嬌前世也曾在沙場曆練過幾年,這其中的溝壑,自然是要看得更清楚些。
飛鳥盡,良弓藏。當真是怎麼也演不厭啊。
李嬌為此一歎。
“喲!這是哪家的小娘子生得這般俊?”
不知何時,那匹白馬已經來到了車前,銀槍順着掀開的車簾微微挑起,教李嬌可以直直看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