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乜城？”

夜久立刻想起溫斯頓死前，對群青說的最後那句話——按那意思，群青一直在尋找這個叫“顯乜城”的地方，甚至涉足考古也是為此。

“它到底是什麼地方？”

“那是挺久前的事了。”

群青玩弄着鉛筆，用筆尖在紙張上戳了好幾個洞，“記得嗎？在黑沼那裡，我們曾因為前進的路線打了一架，結果你的劉海被我全燒了、氣得和我分道揚镳那次？”

“哦？你是說你被我潑了滿臉魔獸的胃液，好幾個月洗不幹淨那次？”

“……切。”群青輕哼一聲，有些不屑，“那時我遇無疑中闖進了一個集體墓地，在裡面遇到了很多幹屍，大概幾十具吧？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死的。他們中有老人有小孩，就這麼坐在沙地裡，看上去和我們境地差不多，是流落到那裡的迷失者。其中的一具看上去地位最高的手邊有塊泥闆，上面有幾行字，隻是我當時沒看懂。”

“回神城後，我又想起它，把那些字默寫了出來比對神城的古卷，可惜沒找到類似的字。之後，我被趕到守垩原，遇到溫斯頓，他認為那幾個字和萬古語有些相似，試着幫我辨認出了幾個，大概是“嶄新的世界”，“重建”，以及“顯乜城”。”

夜久有些疑惑，“那些字是人族的？那些屍體是人族？”

“似乎是的。”

“那……他們怎麼會死在無光之溟？”

“據我推測，遇難者估計生在神話時代末期，也就是阿卡迪亞剛剛被諸神創造出來的時候。他們也許是“祭師”的後代吧，想要通過守垩原-外海-無光之溟的路線，偷渡前往當時“嶄新的世界”，隻可惜半路遇了難。“

“偷渡？通過無光之溟？”

“是啊……雖然當時無光之溟的環境不似如今惡劣，但我還是無法想象，到底會有什麼原因，竟然會讓他們甘願冒着那種風險，帶着小孩做出這種瘋狂行動……我一直想弄清楚這點，所以才想要尋找顯乜城。“

夜久想了想，“你認為那座“顯乜城”就在卡洛圖耶？”

”不能确定，但當時在屍體上有一件裝飾品，似乎那批被查獲的文物有相似之處。而且，這裡也确實是世界上目前發現的、最為古老的遺迹，所以值得一試。”

“這樣啊。”

顯乜城……

不知為何，夜久總覺得這個名字有點熟悉，不是耳熟，而是嘴熟。

等等，他想起來了。

在雙月之丘時，為了杠看不順眼的天槲，他曾随口捏造了一本書，它的書名，似乎就是《顯乜城記》。

但那明明是我随口亂說的……才對吧？

夜久想了想，又追問道，“你為什麼會關心那個原因啊？”

“同迷失在那裡，我們當時的境地，或許和他們類似吧……”群青有些不自覺地輕咳了一聲，“所以，就稍微共情了一點。”

“……這樣。”

雖然這麼說，但是夜久看出群青避重就輕，到底還是隐藏了什麼。畢竟無光之溟中的迷失者雖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如果沒有什麼特别的原因，對方也不至于如此執着。

但他想了想，還是沒再追問下去。

-

次日，是開展工作的時間。

在幾個士兵的帶領下，群青、夜久和亞當斯前往遺迹先行查看。那處距離軍營有一段路程，又位置特殊，所以他們必須先穿行過居民區。

村子裡破爛不堪，木柱和土牆被熏燒得漆黑，到處都是彈坑留下的痕迹，滿是裂紋的房屋搖搖欲墜。農田沒有絲毫綠意，隻有殘餘的稭稈和碎葉，以及泥土裡腐爛的蝗蟲屍體。

亞當斯和夜久昨天玩了一晚上抽烏龜，此刻已經俨然成為好友，開始交頭接耳。

“哎，這裡的人可真是慘……平時肯定沒少卷進沖突。”

“是啊，那些軍閥倒是藏在後面。”

看着面露恐懼、躲藏在窗戶後面的、髒兮兮、瘦條條的兒童，亞當斯十分不忍心，拿出早餐沒吃完的面包，想拿給對方。

“喂，你想幹什麼？”士兵把槍橫在他面前，厲聲道，“别随随便便拿東西，這些人賊得很，你給了其中一個，其餘幾個要圍上來了。”

“我們明明帶來了好幾車糧食，怎麼也不見你們分給他們？”亞當斯氣憤地說道。

“這不需要你管，默多克總司令自會進行公平的安排。”

“什麼時候？”

“自然是司令有空的時候。”

亞當斯一聽更生氣了，正欲開口，卻被群青制止。

“現在寄人籬下，别節外生枝。”

穿過居民區後，便是大片殘垣斷壁，大概是被土炮摧毀的。

士兵拿出張破破爛爛的地圖，用油漆筆随便畫了幾條線路，一把塞給群青，“你按照這路線走，走個十幾公裡就到了那個遺迹了。”

“喂！你不帶我們去？”亞當斯問。

“不去不去，我們很忙的。”

士兵連連擺手，端着槍轉身就走，隻餘下三人面面相觑。

“呸，誰需要他們啊！”亞當斯大罵了一句，卻又面露難色，“這地圖上畫的都是什麼玩意兒啊！”

正當三人冥思苦想，一個衣着破爛的居民前來搭話，“你們是外地人吧？是要去那個礦場麼？”

“礦場？”

“是啊，就是那個總是出來罐子啊，瓶子啊的地方，外地人可喜歡裡面的東西了。但那段路可不好走喲，會經過緩沖區，很容易迷路到對面東代，所以士兵才不願意，我帶你們吧！”

“原來是這樣，那個膽小鬼！”亞當斯恍然大悟，“那就麻煩你了。”

“不是免費的，你們午飯給我！”

”午飯？我們就問個路！至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