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室裡，我低着頭，一言不發。

“容燕。”男人的聲音在前面傳來，帶着隐約的憤怒與嚴肅，“擡起頭。之前和劉小别拼手速的勇氣去哪裡了？”

……

我一頓，手指動了動，然後擡起頭。

孫哲平的怒容出現在我眼前。他本就長相不怎麼柔和，此刻更是和韓文清生氣起來的威壓有的一拼。

這是自打認識以來，孫哲平第一次真正動怒了。

我張了張嘴唇，卻沒說話。

是啊，我仗着自己年輕，随意的爆手速，消耗自己的職業壽命……可孫哲平呢？他本來是有這樣的機會的，但現在，他再也沒可能了。

跌落一步，便是萬劫深淵。

孫哲平對于這件事，要來的遠比别人敏感。

“我該說你，勇氣可嘉嗎？”孫哲平帶着攻擊性的目光緊緊地注視着我。

我抿緊唇，沒有退縮，也沒有反駁，雙眼隻是平靜卻堅定地凝視着他。

會議室内陷入沉默。

張佳樂來回看着我們兩個人，似乎想要插話，卻不知該從何說起。

“你。”孫哲平吐出一個字，“年少，無知。”

莫名其妙的，在對視了一會兒後，他似乎氣消了一些。

“我？”我聲音極小的喃喃着。

“信念麼……那麼我問你，你現在打榮耀，打職業的目的是什麼？”孫哲平突然問道。

目的？

我的腦子裡飛快閃出張佳樂黯然走下決賽台的場面，百花戰隊捧着亞軍獎杯的畫面……

以及形形色色遇到的職業選手，不知不覺間，他們已然照亮了我的整片世界。

“守護。”我嘴唇動了動，吐出兩個字。

也許我對榮耀的喜愛，甚至不及職業賽場上的每個人……但不可否認的是，我想要守護，守護現在我所擁有的一切，這來之不易的一切，再給某人拿個冠軍。

我怕，我怕這個賽季依然隻落得一個亞軍。

第七賽季，至關重要的一個賽季。

因此我全力以赴，每場比賽都穩紮穩打，全部精神都投入在了職業賽場上——隻想盡自己最大的能力，确保每一個過程都按照我的想法來走。

“那就好好珍惜。”孫哲平毫不猶豫的說道，又開始訓誡“飚手速，打壓對手的心态，這是常規賽你應該做的？有這種實力，不保留到季後賽，讓對手現在就給你研究透了，你就滿意了？職業賽場從來不是你一個人的榮耀，是整個戰隊的榮耀，着手長遠發展，這才是身為一個副隊長應該做的。别讓我看不起你。”

“……我知道了。”

“為了别人，奉獻自己，這世上最看不起的就是這種人。”孫哲平又補充一句，似是在對我說，又像是在對什麼人說，“奉獻主義這套，早就老掉牙了。”

“嗯。”

“别想這麼輕松完事。明天大神欄目播完之後來訓練室，單獨加訓。”

“……好。”最後還是逃不過加訓的命運啊……

“下次再這麼随便，你就等着被好好收拾一頓吧。”孫哲平總結道，然後十分不耐煩地揮了揮手，臉上仍舊烏雲密布“散會。”

我歎了口氣，簡單收拾了一下桌上擺着的材料，塞進包裡。

一起身，張佳樂卻站在我面前。

“出去說。”他簡短地說道，同時自然地拉起我的手。

……

走廊的盡頭，我靠着牆，仍然沒緩過神來，處在那種低落的情緒中無法自拔。

或許，我真的做錯了。

“燕燕。”張佳樂看着我的神情，面上浮現出擔憂，“大孫性格直，他說那些話，都是為了教育你不能總是這麼拼命。傷手，你也知道他是因為手傷退役的吧，因此對這種事格外敏感，也就是早就看你這麼消耗職業壽命一直不滿呢，這下找到機會好好說道了。”

我點點頭：“我知道。”

“嗯。其實吧，他就是那種望子成龍的心态。”說完這句話，張佳樂深吸口氣，眸中透露出些許恍惚，“孫哲平，一直都對百花的未來憂心忡忡……别看他一副五大三粗的漢子模樣，對戰隊還是很關心的。他意外退役，也對百花有隐約的負罪感，在你沒來之前，他一直在尋找百花的核心接班人……扯遠了。你來了之後，他算是真看到希望了，對你特别關注。”

張佳樂緩了口氣，繼續說道，“你上學那段時間，一有空，多半都是他帶你的，磨練你的技術，你還記得嗎？大孫他算你師傅吧。”

我安靜地聽着張佳樂絮絮叨叨的講述，又被帶進了回憶中。

他說的對。那段時間，确實是孫哲平手把手給我奶大的。

“所以，”張佳樂小心翼翼的看我，“你也别煩惱糾結了。調整好心态吧，我待會也得勸勸那家夥去。”

确實，應該調整一下狀态了。

“好。”我認真地應道，同時看着他的眼睛，笑了一下，“你還挺細膩的。不愧是雙魚座。”

張佳樂見我情緒緩和，臉上也出現了笑容：“想不到燕燕還信星座嘛。”

我信星座麼？

我看着他，心裡不禁觸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