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考慮到新生年齡小，對城堡不熟悉，霍格沃茨一年級的課表非常松散。周一隻有草藥學和魔法史，這兩門課程也完全不需要魔杖。

草藥學斯萊特林和拉文克勞一起上，施普勞特教授和藹地要求他們把課本翻到第12頁，對照插圖嘗試辨認第一溫室裡的植物。溫室入口處擺了一塊黑闆，看不見的手在上面寫字，畫出兩塊區域。左邊拉文克勞，右邊斯萊特林，底下明晃晃寫着兩個“0”。

注意到大家都盯着黑闆看，施普勞特教授拍了拍手。

“好了好了，它隻是個自動計分闆。每認出來一種，找我确認後，它會自動記一分。你們以後會在課堂上見更多魔法的。我最後提醒大家，一定不要摘掉手套，不要随意觸碰植物。找我确認時，請記得帶上課本，告訴我你的判斷依據。開始吧，孩子們！”

最終得分高的學院，施普勞特教授會為它加上本學期第一個十分。這種政策顯然點燃了新生們的好勝心。眨眼的工夫，小鷹和小蛇各自在大棚角落聚成兩堆。

——當然，也是一眨眼工夫，菲伊就被大部隊抛下了。她四下看看，覺得此刻應該踐行中庸之道，裝模作樣借課本水過這節課，免得再度引人注目。

找盧娜借當然最好，可惜前後左右，都沒在人群中看見淺金色頭發的小姑娘。菲伊最後彎下腰，果然發現對面桌子底下蹲了個人。

好吧，她不該感到意外的。這非常盧娜。

她捧着課本的屍骸，繞過桌子找盧娜——前五十頁都不翼而飛，修複咒也無力回天。比起捧着一本書，她更像抓着一團被狠狠揉搓過的廢報紙。

“喔。”盧娜沒有轉頭，但好像後腦勺長了眼睛一樣，“你是來問我借課本的嗎？”

“是的。”菲伊小聲回答。“我的書……破掉了。”

“怎麼弄的？”盧娜這下子饒有興緻轉頭看她。她那雙大大的，藍色的眼睛幾乎一眨不眨。

菲伊簡短地講了事情經過，因為施普勞特教授馬上就要走過來了。她埋着頭，假裝自己在研究植物，還時不時拽過葉子比較一番。

哪裡知道盧娜在聽到她搬花瓶砸貓的時候，咯咯笑了起來。

“噓！盧娜！”帶着又髒又舊的龍皮手套，菲伊沒法捂她的嘴。“哎呀盧娜！所以能讓我看一眼課本嗎？”

盧娜沒有直接回答她。她繼續咯咯笑着，指着地上一盆有點像蟹爪蘭的植物問菲伊，“這個是什麼？”

“魔鬼網。盧娜，小點聲……”

“我猜，你暑假時候把所有科目都預習了。既然如此，為什麼非要書呢？”

施普勞特教授越來越近了。菲伊開始嘗試把破布條一樣的課本藏在校服寬大的袖子下。

她是都看過了，但菲伊隻想在霍格沃茨當個小透明，既不惹事也不願大出風頭。

“求你了，盧娜，讓我做個樣子——”

施普勞特教授突然從視野裡消失了。菲伊謹慎地四下看看，沒見。她猜想教授可能在蹲下查看植物，以辨别學生們到底對不對。

然而盧娜非常無辜地搖搖頭。

“我很抱歉，菲伊。我也沒有書。”

菲伊這才發現盧娜兩手空空。

她突然覺得自己像個傻乎乎的小狗，尾巴一下子就不搖了。

“你也——沒有——？”

“有人把我的書藏起來了。”盧娜滿不在乎地說。“我知道是佩蒂。昨天我說她頭上有騷擾虻，她不信。她看起來很生氣。”

菲伊不知道說什麼好。本以為她自己足夠精神狀态穩定了，結果山外有山樓外樓，強中自有強中手。

有些人哪怕隻有十一歲的靈魂，卻能夠一秒進入超凡脫俗的境界。不像菲伊，隻會在心裡閉上眼，眼含熱淚滿身聖光。硬硬的，很安心，屍體走得很安詳。

最終她幹巴巴地擠出一句話：“以後不要一見面就告訴别人，他們頭上有騷擾虻。答應我好嗎？”

“好吧。”盧娜說。“但你背後——”

頭上沒有騷擾虻，所以背後有？

“聽好，我們下課再讨論騷擾虻好嗎？當務之急是——”

有個聲音打斷了菲伊說話。那聲音就在她頭頂上。

施普勞特教授笑眯眯地說，“當務之急，是解釋一下你們的課本哪兒去了，對吧？”

哦豁，完蛋。

她們兩個乖乖站起來，不遠處所有其他小鷹小蛇都看着她倆。拉文克勞有個男孩子甚至為了看熱鬧，起身過猛，體位性低血壓踢翻了一盆草藥。

人群中一片騷亂，施普勞特教授趕去處理，盧娜趁機貼近菲伊耳畔。

“我不會有事。但斯萊特林已經連續七屆學院杯了，你開學第一天被扣分，肯定會死得很慘。”

她說話時候在菲伊腦袋上揮了揮手，好像在驅趕某種看不見的飛蟲。由于身高差，這個動作做得相當順手，菲伊忍不住縮了縮脖子。

“好了，騷擾虻走了。我每次背書前都會這樣做。很有用。”

盧娜在洞察人心方面，似乎有獨特的天賦。她做完這一切就無所事事盯着溫室天花闆，菲伊順着視線看過去，那裡什麼空無一物，隻有篷布的褶皺。這時候施普勞特教授已經回來了，處理結果是那盆澤蘭已經攔腰折斷，活不成了。

她看起來有點不高興。

“我看看……斯萊特林的菲伊，和拉文克勞的洛夫古德小姐。雖然十分遺憾，但由于你們不帶課本，還在課堂上有說有笑，兩個學院分别扣掉——”

盧娜仍然在盯着天花闆。菲伊隻能硬着頭皮開口。

“教授，我的書早上被卡羅的貓撕碎了，沒來得及借……我剛剛在和盧娜比賽不看書辨認草藥，十分抱歉。”

“你和洛夫古德小姐等下可以在大家面前展示怎麼比賽。”施普勞特教授轉向盧娜，“孩子，你的書呢？”

盧娜終于不看天花闆了。她看向一群小鷹。

“佩蒂把我的書藏起來了。可能就在她包裡，我想。”

一個黑色卷發的姑娘開始往人群後面躲。施普勞特教授拿出魔杖，輕聲念了一句“課本飛來”，那個姑娘的斜挎包開始劇烈抖動。佩蒂捂着包尖叫出聲。

然而并沒有用。包裡像關了一匹馬一樣，嶄新的課本最終沖破束縛，自由飛翔，“呼啦”到了教授手中。書的扉頁盧娜寫了名字，還在名字旁邊畫了一圈金色的小花。

施普勞特教授臉上的微笑已經消失了。

“拉文克勞扣五分，因為瑪麗·佩蒂小姐的不當作為。我希望這種行為，以後不要再發生！”

這節課，以菲伊和盧娜的背書表演結束。第12頁到第15頁，總共有16種常見藥草，像是魔鬼網、龍葵、曼陀羅等等。兩個人各背了一半，最終施普勞特教授采取折中處理，兩學院各加五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