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冕堂皇地足足賴床四天後,除去輕微咳嗽,小島已恢複得生龍活虎。體重秤上一站,沒瘦一兩,反倒重了兩斤,這讓餘舟很是欣慰,小島摸摸肉肉的小肚子,瞧瞧滿桌她愛吃的飯菜,頓覺愧對生病二字。
她問餘舟,“如果人類繼續進化,冬眠會不會被提上日程?”
餘舟瞧她狼吞虎咽的模樣,不像大病初愈,倒像餓狗撲食,他搖搖頭,“你舍不得這一口。”
小島覺得也是,畢竟人類不是食蟻獸也細尾獴,隻能吃吃白蟻面包蟲,擺在她面前的那可是餘舟親手燒的豬腳飯,一隻隻豬腳絲滑軟糯,肥而不油,甜而不膩,更别提餘舟親自為她挑出的粒粒豬腳筋,Q彈筋道,啧啧,澆拌鹵汁連吃三碗米飯不在話下!
待肚皮吃得滾圓後,坐在書桌前,小島心裡忽然空落落的,她不由自主地打開了手機,果然,許清晨的信息依舊在密集轟炸,大事小事連一顆芝麻粒他都不放過。
“下午數學課我居然回答出了勁霸的提問,把他給吓得,差點兒沒從講台滾下來,結果晚飯時我媽就狠狠表揚了我一頓,把我給吓得,差點沒從飯桌滾下來。”
“你桌洞裡旺旺仙貝我吃了,抄筆記很累。”
“Uncle去雅安交換了,八班英語老師來代課三天。”
“你看過她嗎?八班喊她郭芙蓉。”
“此芙蓉非彼芙蓉,芙蓉姐姐你知道吧?”
“這個郭芙蓉絕對不簡單!她有——陰謀!”
“你就謝謝你生病了吧,這英語課聽得,我保證,你來,你的呼噜打得比我響。”
“哼,就她,單憑一手催眠之術妄想澆滅我們對英文的熱愛?”
“Uncle快回來吧,我不想再上英語課了!”
“你也快回來吧……”
高斯也發了一條問她什麼時候能回校,主要是他比較想念奶茶。
小島很為難,說她很快就能回,可是奶茶不行。
高斯問為什麼?
小島答,因為奶茶發高燒,糊了。
……
司琦琦的慰問短信比較直白,“我媽說你穿少了,女孩子不能隻顧美,露大腿!”
司琦琦還表示等小島痊愈後帶她去江城最潮的街買最厚實的棉襖,保證下雹子都凍不死。
小島禮貌地回了一句,“能不被砸死嗎?”
“江城能下雪子就不錯了,下雹子,哈哈,歡樂時光島裡的冰雪大世界都沒有!”
小島萬分沮喪,她想找方南山算賬,不是說偶爾會下雪嗎?
小島望向黑漆漆的窗外,不知道他的身體有沒有完全恢複,聽許清晨說他出院了,可能有很多功課需要補,忙得連信息都沒時間發吧。
也不算一條信息都沒有,小島翻開手機,熟練地翻到最後一條,“好好養病,晚安。”
也就這麼一條而已,隻不過被小島念了無數遍。
空落落的心裡好像住進一隻暖乎乎的熱水袋,又紮實又熱和。
但總有一點怪怪的,小島說不出來,等到所有信息被翻墾過好幾遍後,小島一拍大腿,萬眷。
為什麼萬眷一條短信都沒有?
學習拼命歸拼命,但連一句關心都抽不出時間,這很不對。
小島嘗試發條信息試探,“我明天能回學校啦,要不要歡迎一下?”
可是一直等到小島睡趴在桌上,手機也沒再響。
是不是短信沒發送成功?
于是小島試探性地又将同樣内容轉發給許清晨,結果信息剛發完,還沒鎖屏離手呢,叮咚一下——許清晨。
“必須的。”外加一個超級超級大的笑臉。
小島不知道該哭還是笑。
倒頭上床關掉台燈鑽進被窩的那一刻,手機屏幕忽然亮了,在漆黑的房間中,好像一顆閃亮的星怦然跳動,小島心頭一緊,不用看,她能猜出是誰。
“晚安。”方南山。
仿佛吃了一顆安心丸,一夜好眠。
第二日一早,小島飽餐完餘舟精心為她準備的“滿漢全席”,換上冬季校服外套,她神采奕奕地跟餘舟揮手告别,哎呀,這個學,怎麼幾天不上還怪想念呢!
幾日未出門,小島對氣溫的感知還停留在深秋,不料一推開單元門,迎面一陣冷風直接将小島嗆醒,好冷啊,幸好穿了高領毛衣,小島領子往上一翻,直接擋住了嘴。
咦,這門怎麼回事,還彈回來了呢?
好像是門外有重物抵住,小島用力再推一把,趁着門被擠開一道縫,反身鑽出去,再回頭瞧,原來竟是一隻黑色輪椅,輪椅把手處一根紅色絲帶格外醒目。
樓上住着殘疾人嗎?不曾見過。
不過那麼一大隻輪椅放在單元門口,挺礙事兒,于是小島将輪椅推至左側固定門後,這樣裡面人再出來時,右側活動門不會被卡住,同時也不妨礙輪椅主人取用。
拐出小區大門,小島一眼便望見十七所門口那個熟悉而清瘦的身影,滿牆五角星花早已落盡,綠葉枯萎殘敗苟延殘喘于破落的牆垣之上,一片荒涼之中,少年清冷白淨的臉卻被初升的朝陽映襯得格外熱烈溫暖,暖到一瞬間就融化了小島冰冷的兩片薄唇,露出了白花花的牙齒。
小島兩隻小腿如蹬起車輪動力竟賽過旁邊那輛桑塔納兩千,她一鼓作氣地騎到方南山身邊,呼哧呼哧地喘着氣,“你在等我嗎?”
方南山笑吟吟地看向那張紅撲撲的小臉蛋兒,伸手輕拍她的背,“下次騎慢一點,注意安全。”
“我怕你先走了嘛!”
“不會的,還沒等到你。”
“那你是在等我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