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現在不能有所動作,不然很快就會被馮嚴青的人發現。
他隻能眼睜睜的看着章缙被人推搡着關入獸檻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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騎兵帶着關押章缙的獸檻很快就走到朱雀大街上。
已經快至午時,向來繁華的大街,自然早就已經人山人海了。
浩浩蕩蕩的部隊,從大街上走過來,剛還水洩不通的大道,很快就讓了出來。
百姓站在道路兩篇,目光好奇的朝前方望去,個子矮的看不到的人,他們就努力的踮起腳尖,也要弄明白是發生了什麼。
有幾個坐在酒樓之上的人,憑着高處地勢,順着窗口望去,一眼就看到了被士兵押送在中央的章缙。
“是章氏的那個公子!”有人扯了一嗓子。
這一嗓子就如同一顆石子突然擊入了風平浪靜的湖水裡面,瞬間朝四周濺起水花兒來。
引得衆人都開始騷動起來。
“什麼章氏公子,我呸,他爹通敵叛國,現在不就是個朝廷重犯。”
章缙被關在裡面,聽着從四面八方傳來的謾罵聲。
他臉色蒼白的像一張白紙,雙手用力的捏緊了手中攥着的衣角,指尖泛白。
父親戎馬一生,盡心守護,拼盡性命才保下的百姓如今就是這般對待他們,章缙突然開始不明白章崇德守護的意義是什麼。
“嘭”,一顆雞蛋被人精準無誤的砸在章缙頭上。
蛋液黏在他的頭發上,已經是綠色的蛋清混合着蛋黃,絲絲縷縷從他發梢上的往下墜。
散發出一股惡臭難聞的味道。
“你還我兒子的命!”扔雞蛋的大娘極為大聲的沖着章缙喊着,語氣裡是止不住的憤懑。
經她這麼一提,那些百姓都開始想起來慘死在西南戰役的十萬将士。
這其中的百姓也不乏有許多是那些将士們的親人,還有部分是純粹的想彰顯自己對陷害國家罪人的痛恨,要以他們為恥。
一時間衆人的怒火瞬間被點燃。
有了之前扔雞蛋的開頭,後面的人紛紛把手中的東西拿出,朝着章缙扔去,有些人手邊沒有東西,順手就撿起了腳邊的石頭。
菜葉子、臭雞蛋和石頭各種亂七八糟東西混在一起。
接踵而至的朝他襲來,章缙沒有地方躲,索性就不躲了。
于是昨日在桌角磕破的額頭,很快就被扔過來的東西砸到,已經結痂的傷口陡然裂開,開始重新的往外冒出鮮血。
章缙的目光瞬間變化,帶着徹骨的寒意,他一個又一個的認真的将在場的百姓臉上的表情,都掃過一邊。
他們無一例外都是極為憤怒的神情,惡狠狠的盯着他,似乎是他讓那些将士平白無故葬送了生命。
他忽然猛地就放開了攥在手中的衣角。
有人将他踹入泥潭裡,不想讓他翻身,那他就學蓮,出淤泥而不染②,誓死不因這亂世就為權利所折!
總有一天,他會為章氏尋回公道和清白,昭真相大白于天下。
随着圍觀的百姓越來越多,場面開始逐漸失控,甚至有許多人直接沖了上來,不停的擲出手中的物品。
一直跟在獸檻旁邊無動于衷的士兵,這才開始出手阻攔。
薛寒山從大牢門口離開後,他立馬就帶着暗衛來到了這裡。
此刻一處酒樓靠窗的包廂裡,薛寒山将窗牖③開了一條細縫,他朝底下望去。
押送章缙的獸檻已經快走到城門,但是馮嚴青不知道是出于什麼原因,流放邊疆此行,他派出了衆多人。
原本薛寒山是想趁着人多,伺機而動,在大亂之中将章缙劫走。
但是眼下這狀況,薛寒山不能輕舉妄動。
他一雙漆黑的眸子冷漠,臉上也沒有任何的表情,讓人一時半會兒猜不到他現在心中的想法。
半晌,薛寒山靜靜的看着隊伍走出了城門。
暗衛站在他旁邊,聽着下邊的傳來動靜愈來愈小,他也猜到是隊伍可能出城了。
一直靜默無聲的包廂裡,他驟然出聲試問:“主人,不打算動手嗎?”
薛寒山聽到身後暗衛的疑惑,他伸手将半開的窗牖重新關住,拿過面前桌子上的茶壺,為自己倒了盞茶。
新倒出的茶,在杯子裡氤氲了些熱氣,悠悠然然的飄動在空中,他也不喝這茶,就隻是看着。
直到茶杯上的熱氣消失,杯盞逐漸冷卻下來,他才伸手拿起,遞到嘴邊嘗了一口。
沁涼的茶入喉間,初始尚有幾分微甜,但随着咽下的動作,嘴裡這才感覺到陣陣的苦意。
涼茶是苦的,他是一直知道的。
他覺得自己現在也像這涼茶一樣,是苦的。
章缙亦是如此,但他年紀還尚小,薛寒山不想讓他的人生過于太苦。
“一直暗中跟着隊伍,找準時機。”薛寒山放下了手中的茶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