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你别多想。十四自小便常去謝府,與弟妹自是情分不同。我前不久還聽人說,謝娘娘有意讓十四弟跟謝府親上加親呢。如今看來,全是戲言。你與弟妹伉俪情深,我們可都是看在眼裡的。許是十四近日消沉,弟妹想安慰他幾句。”
林中有一塊崖壁,蕭虤與蕭川騎馬正立于壁坡上,透過斑駁樹影,恰好能看見遠處樹蔭下的弈甯和蕭冊。
“六哥多慮了,他二人自小一起長大,如今十四要離京了,說兩句話而已,我有什麼可多想的。”蕭川面色如常,定定地看着遠處,眼中卻有着透不過光的暮色。
言罷,他調轉馬頭,道:“此地無趣,六哥若喜歡,便多待一陣子吧,我還是去尋一尋太子殿下和十三。”
蕭虤見他已打馬離開,哂笑一聲,又回頭看了看那邊猶自在說話的弈甯和蕭冊,趕緊打馬追着蕭川而去。
蕭川的馬跑得很快,他不想承認自己在生氣,可就是忍不住越騎越快。他不是氣弈甯跟蕭冊叙話,他還沒那麼小氣。
他隻是從來都不知道,原來蕭冊曾經是動過心思要娶弈甯的。那麼弈甯呢?她知道嗎?
如果她不知情,那她将來知道了會不會後悔嫁給自己?如果她原本就是知情的,那她嫁給自己是真的因為願意,還是因為迫不得已?
蕭冊心悅她,她可曾心悅過蕭冊?
一個又一個的問題湧上心頭,他急切地想知道答案,卻不知道該找誰要答案。
“殿下,殿下。。。。。。”
身後呼聲漸起,蕭川本能的拉住缰繩,才發現秦風已帶着人,似乎追了他很久了,他竟然現在才聽到。
“殿下,大事、不好了!”秦風縱馬疾馳而來,因為驟然停下,氣息竟然有些不穩。
蕭川心頭一跳,秦風跟随他多年,雖然行事不如褚雷沉穩,但也不至于這般冒失。他忙問到:“出了何事?”
秦風也顧不上還沒喘勻氣,白着一張臉,道:“太子殿下的馬發了狂,将、将他甩了下來。。。。。。”
蕭川将将聽得半句,腦中一時轟然一聲,再顧不得其他,策馬便如離弦的箭般沖了出去,秦風亦揮動手中鞭子,一路狂奔。
待二人趕到時,蕭燚身邊已圍滿了人。蕭赫正指揮了人要給他查看傷勢,卻又不敢下手。
蕭川扒拉開人群走進去,隻見蕭燚口中鮮血汨汨,已是面如金紙,胸口碗大一塊凹陷,竟是生生塌了進去。
“不是說跌下馬背嗎?怎會如此?”蕭川厲聲問道。
褚雷見是他來了,連忙上前道:“是跌下馬。但太子殿下跌下馬時,手中還握着缰繩,因未能及時松開,被那瘋馬拖拽了一段。待末将救下殿下時,才發現殿下竟被馬蹄踩傷,應是胸前肋骨斷裂,傷到了心肺,是以吐血不止。”
蕭川聞言,隻覺渾身發涼。他千算萬算,卻沒算到這馬竟然會出現在這裡。等等,太子的馬不是他自己從東宮帶來的了麼?
他不禁拿眼睛在一片混亂中,去尋找蕭州。卻見他正立在人群中,愣怔地看向太子,似也十分不解。
事态緊急,蕭川也顧不得再去問别的,當務之急,是要盡快穩住太子的傷勢。他大吼一聲:“都散開,褚雷速帶人去卸了王妃的馬車廂門。。。。。。”
他話還未說完,褚雷便道:“已經差人去了,方才看到太子殿下吐血,末将便知殿下如今受不得颠簸。遂令人去卸廂門,預備擡殿下回宮。”
正說着,就見嚴剛帶着幾人擡着廂門一路飛奔而來,後面還跟着蕭冊和弈甯等人,顯然是聽到消息,一路奔趕回來的。
蕭川趕忙上前,自東宮護衛手中接過蕭燚,準備将他擡上廂門。剛要挪動,蕭燚卻猛然坐起,胸腔間“咕嘟”作響,緊接着一大口鮮血自喉間噴湧而出。衆人還不待反應,他身體便猶如斷了線般,垂直倒地。竟是一句話未說,生生斷了氣。
變故來得太快,就連蕭川也是愣怔了一瞬,才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他看着自己尚還舉在半空中的兩手,稍稍定了定神。而後,一步躍起,扶起蕭燚的身體,咬緊牙關,小心翼翼地伸手去探了探他的鼻息。
良久,他收回手,緊緊地閉了閉眼睛,又緩緩睜開,眼中頃刻間便布滿了血絲,他道:“太子殿下薨了。”嗓音沉痛,還微微有些顫抖。
四周靜的可怕,弈甯站在人群外,她看不見裡面的情形,隻能聽到自己擂鼓般地心跳。
過了好久,才漸漸有低泣聲響起,然後哭聲越來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