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這些日子,稱病躲在這九台閣,傷心太子之殇是真,但又何嘗不是在躲着那些義憤填膺的臣工呢。
現在十二說願意舍了一身戰功保老三一命,總能堵住那些人的嘴了吧?隻是。。。。。。
“川兒,”蕭川正告了退要離開,皇帝冷不丁開口,道:“你,可曾怨怪父皇?”
蕭川垂眸而立,他知道皇帝的意思,隻輕輕道:“兒臣不曾怪過父皇。”
一旁劉何擔憂地看了皇帝一眼,極有眼色的帶着李奉一起出去了。
太和帝頹然靠在椅背上,語帶傷感地道:“你該怪父皇的。當初為了安撫褚貴妃,将你從紀妃身邊帶走。後來,為了西北戰局,亦為了補償褚家,朕,又将你送給了靖北侯府。”
蕭川沉默不語,怪嗎?
記憶裡那個五歲的孩子,光着腳跑在未央宮的甬道上,眼看着就要跑出去了,那厚厚的朱漆大門,卻在眼前關上了。。。。。。
他閉了閉眼睛,深深呼出一口氣,複又睜開,道:“父皇,幼時的事,兒臣已經不記得了。褚母妃待兒臣很好,舅舅更是一手教導兒臣長大,給他當兒子,兒臣亦無怨。”
當初褚家滿門兒郎盡皆戰死沙場,褚家軍無人接令。父皇采納了内閣提議,賜蕭川為兩姓之子,雖是蕭氏子孫,亦是褚氏兒郎。
以嫡親皇子為臣工之後,聞所未聞,一時被視為浩天皇恩。
褚家老太君親自進宮謝恩,并請出褚氏祠堂供奉了百年的傳家令,交于蕭川。蕭川這才得以奔赴西北,以最快的速度重建西北軍。
褚懷安一向視他如親子,親自傳授兵他法謀略。在剛到未央宮,褚貴妃瘋得最厲害的那些日子裡,褚懷安幾乎是蕭川幼小心靈裡唯一的那道光。
他曾經也想過,如果褚懷安是自己的父親,他的人生又會是什麼樣子?
他并非不願給褚懷安當兒子,即便他因此失去了競争那個至尊之位的資格。
他隻是不懂,為何不管是母妃還是父皇,在面對選擇時,他們都能那麼輕易地就放棄自己?
不過,事到如今,他已不想再探究了。
回府後,蕭川一個人在書房坐了很久。被挪去偏院的那兩個女子,請人來傳了好幾次話了,說想見見他,都被他叫人趕了出去。
秦風又進來了,他實在不勝其煩,沒好氣地道:“都說了多少回了,不見!”
聽出他聲音中明顯帶出的怒氣,秦風縮了縮脖子,道:“是王妃。。。。。。”
聽到是弈甯,蕭川放在案面上的手動了動,用力壓在書案上。
自那日後,他便不曾與謝奕甯說過話,也不知她這些日子過的如何。
幾息後,蕭川任命般地洩了手上的力道。緩緩擡起眼,朝着秦風身後望去。可那裡,卻空無一人。
他皺眉,詢問的目光看向秦風。秦風恍然大悟,忙擡了擡手,蕭川這才發現他手上提着一個食盒。
“王妃送了點心過來。說書房重地,她不便進來,若殿下得空,煩請您去凝晖堂坐坐,她有點事兒想跟您商議。”秦風小聲解釋道。
聞言,蕭川怒極而笑。枉他方才還在心裡掙紮、期待,她竟是連進都不肯進來。什麼“書房重地,不便進來”?無非就是以此明志,告訴他,她無意探聽他的事,她在避嫌。
好!好一個謝家女,好一個謝奕甯,果真是好得很!
“殿下?”門口的秦風見他遲遲不語,疑惑地喚了聲。
蕭川一時暴怒,朝着秦風便喊道:“告訴她,我沒空!”
秦風嘴張成了一個圓,他跟着蕭川十幾年了,很少見他有這般情緒外露的時候,雖然他大多數時候都冷冰冰的,卻很少會失控。
秦風好不容易才合上了自己的下巴,正要退出去,又想起手上的食盒,猶豫了一下,隻好硬着頭皮,小心翼翼地問了句:“殿下,這點心。。。。。。”
話還未說完,就見蕭川一記冷眼刀過來:“拿走,誰愛吃誰吃,沒人吃就拿去喂狗。”
秦風再不敢多說一個字,抱着食盒灰溜溜地出去了。等兔子般跳出了書房,才想起,這承王府也沒養狗啊!
他打開食盒看了看,嗯,還挺香的。既然這樣,他也不是不能勉為其難暫且當一回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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