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回到凝晖堂,弈甯莫名的就覺得院子空了許多。
其實蕭川除了幾件衣物外,根本沒從凝晖堂帶走其他東西。他素日裡忙碌,在凝晖堂的時候也不多。
但她就是覺得院子空了,屋子也空了,就連今日的湯藥都格外的苦,是那種連吃了兩個蜜餞都壓不住的苦。
弈甯窩在床榻裡側,看着蕭川曾經睡過的那塊地方,覺得心裡也空落落的。
當謝夫人秦氏進來時,看到的就是女兒這幅萎靡的摸樣。
她一時又急又氣,也顧不得弈甯還在生病,一把就将她拽了起來:“你怎麼在這裡?”
弈甯不解地望着秦氏,眨巴着眼睛,問到:“母親,這是我的院子,我不在這裡要在哪裡啊?”
秦氏真是恨鐵不成鋼。
昨日下午,太後派了個嬷嬷去謝府,說:“今日承王進宮辭行,話中意思竟然是要獨自離京。太後聽着話頭不對,叫奴婢過來知會一聲,府上若知情就算了,若不知情,還是去問問才好。”
婆母謝老夫人當時就冷了臉,問她:“是不是你?怕弈甯去西北受苦,總谏她不去的?”
她當時就懵了,她何曾有過半點兒這樣的心思?
謝老夫人喝到:“你可别惦記着女兒留在京中能給你撐腰,就不知輕重。他二人才成婚多久,弈甯又沒有身孕。這世上男子有幾個是耐得住寂寞的?等承王在西北納上幾房侍妾,下次回來時,庶子庶女都出來了,到時候才有你哭的。”
秦氏原本就着急,聽得這話更是心慌。她便是再愚鈍,還能不知道這些?何況她自己不就是因為沒有生下兒子,才被個妾室掣肘的麼。
立時便讓人套了車要去王府,怎料還未出巷子口,就趕上燕國公府的婆子拿了國公夫人的拜帖來尋她。
她雖一頭霧水,但既然當頭撞上,自是出不了門了。心裡卻很是納悶,雖說弈甯一向與燕四姑娘交好,可自己與燕國公夫人卻并沒有什麼交情。不知對方怎麼派人帶了拜帖來,還是這麼個時辰。
待請了那婆子進府落座,才得知,這婆子竟是燕國公夫人院子裡的掌事嬷嬷。
而這蔣嬷嬷接下來說的事,才是最讓人吃驚的。
“昨日我家四姑娘外出,去了南鑼大街的果脯鋪子,給我家小世子買果脯。出來時,正好遇上天上砸下一個驚雷,那雷竟砸在街口的那尊石獅上,‘哧’地就炸出了一串火花,驚了駕車的馬。”蔣嬷嬷說着,還撫了撫心口,顯然還心有餘悸。
“當時我家姑娘正好剛登上馬車,還未進去。那馬受了驚,尥起蹄子便胡奔亂撞。我家姑娘站不穩,便自馬車上直挺挺被甩了下來。”
聽到這裡,秦氏一顆心也是高高被吊了起來。年紀輕輕的小姑娘,自馬車上這般摔下來,可是要不得了的。
她忙問:“燕四姑娘可好?”
蔣嬷嬷見她是真的關心,倒不似随口一問,心裡也有些感動。斟酌了一下用詞,嗫嚅着說:“接下來的話,其實有些難以啟齒。老婆子說話直,夫人莫怪。”
她站起身福了福,迎着秦氏疑惑的目光,道:“原本我家姑娘這一摔,隻怕要傷的不輕。可正巧當時有兩個書生摸樣的公子從一旁經過,其中一人反應極快,當時便一個箭步上前,接住了我家姑娘,而後帶着她在地上輕輕打了個滾兒。我家姑娘倒是一點兒沒傷着,隻受了些驚吓。”
這下,秦氏更疑惑了:既未受傷,便也算不得大事。何況這事兒跟她有什麼關系?卻也不好開口詢問,隻得等這嬷嬷繼續說。
蔣嬷嬷讪笑一聲,道:“當時丫鬟小厮隻顧着拉扶我家姑娘,倒是忘了向那位公子道謝。後來反應過來時,才發現那位公子已經走了,聽說胳膊還受了些傷。”
都是内宅之人,這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那公子雖是情急之下救了燕雲英,但畢竟在大庭廣衆之下摟抱了人家姑娘,若留下來,自是要娶她的。
以燕府的門第,少不得就有點挾恩以報的意思了。可這書生偷偷走了,就說明人家根本沒這個意思。這不是好事麼?怎麼看起來這蔣嬷嬷倒有點不滿意?
秦氏便道:“這位公子既是走了,自然是行善不欲留名了,嬷嬷何不成全了他的義舉呢?”
蔣嬷嬷卻是尴尬一笑,道:“夫人說的是。”
頓了頓,才又道:“隻是後來一旁圍觀的人群中,有人認出來,說那公子乃是槐樹胡同秦家的長公子,還當場喊了出來。”
秦氏一愣,槐樹胡同?秦家長公子?
她猛吸了口氣,慢慢自太師椅上站了起來,小心翼翼地問道:“你說他是誰?秦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