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原本不适合打量外貌的場合,她又走火入魔了,更可怕的是,她居然會用可愛這個詞來形容他,如果告訴其他人,恐怕陳珂他們也會覺得她不正常吧。
遊鴻看了她一眼,眉尾稍稍低垂,對她的話點頭表示同意,确保她沒有什麼大礙,便騎着車揚長而去。
自行車的兩個車輪滾動在地面,延伸出一道長長的水痕,那一把亮黃色的雨傘逐漸在黑夜中縮小成一個點。
直到什麼也看不清,餘照苔才打開單元樓的鐵門,一盞一盞聲控燈随着她的腳步聲亮起來。雖然已經警告過自己不能再為某個人動搖,可是這種事情怎麼說得準呢。
她回到房間,窗外依舊是狂風驟雨,豆大的雨滴拍打在玻璃窗。
聲音很亂,她的心……也很亂。
洗了個熱水澡,餘照苔在廚房裡找出一罐紅糖,之前李萍燕備好的,除了紅糖還有紅棗枸杞,讓她時不時吃一點,補補氣血。
自從上次和爸媽鬧得不歡而散,第二天爸媽去高陽現在還沒回來,除了簡單的短信交流,讓她記得去拿快遞,記得按時吃一日三餐,好像再也找不到什麼話題聊,連電話都沒有一個。
她知道爸媽大概是不知道該怎麼和女兒聊天,生怕觸碰到她的逆鱗,掀起不必要的怒火。
其實那一場争吵本來就是不必要的,她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這股感覺,在負面情緒的控制下,腦子裡閃過隻言片語都帶着傷害,而她總是對說出的話感到後悔,在當下卻又快速地不過腦子吐露那些傷人的語言。
什麼不怪罪父母,都是她給自己标榜的“我不在乎”的标簽表現,在說出“是不是又要幫我丢到别人家”那一刻,她就是在怪他們。
她讨厭透了自己的别扭,偏偏怎麼改都改不了。
水壺的鳴叫昭示熱水已燒好,餘照苔從罐子裡舀出兩勺紅糖放入杯子,倒入熱水,勺子攪拌兩下,想起李萍燕的話,又往杯子裡添了一勺紅糖。因為媽媽說過,三勺糖甜度正好。
端着冒熱氣的水杯回到房間,餘照苔給爸媽分别發了兩條晚安,這個時間點,他們估計已經睡下了,雖然很想打電話給他們,但她選擇把想說的話留給明天,總要好好醞釀一番措辭。
回到卧室,一隻長臂撈起床上的手機,另一隻拿着毛巾擦濕發。點開未讀消息,遊鴻發了簡短的兩個字:到了。
餘照苔:到了就好。
另一邊的遊鴻剛洗完澡,在張榮英的再三唠叨下喝完一碗姜湯,現在身體都在微微冒汗。好像每次遇到她,她總是心情低落。
窗簾被猛烈的風灌出一個巨大的弧度,他删删減減,最終選擇發“到了”兩個字,起身理好窗簾關好外面的玻璃窗和裡面的紗窗。
夏天雨水一過,屋内的燈光會招來很多蚊蟲,沒關好窗戶,蟲子從小縫隙裡鑽進來,翅膀斷在各個死角,很難收拾。
他拿起手機,敲了敲張榮英的門,沒有回應大概已經睡下了,走進外婆房間裡,見窗戶窗簾已經弄好,悄悄退出去,小心翼翼帶上房門。
松開門把手,口袋裡的手機振動,打開是餘照苔發的消息。
遊鴻擡起左手關掉房間的頂燈,打開書桌的台燈。今天晚上她的眼淚,大概是因為成績,她需要他的安慰嗎?可能不需要,聽多了安慰,安慰就變得不那麼有效,他也不清楚自己的安慰和别人的安慰對她來說會不會有所區别。
對話框一段話删來改去,最終又變成了一個字:
嗯。
發過去之後,手機屏幕陷入沉寂。
餘照苔看見他發的嗯,不知道該回什麼。哦,對了,忘記和他說謝謝了。
正發過去謝謝兩個字,屏幕又浮現出新的一條。
遊鴻:早點休息。
坐在書桌前,遊鴻有一點頭大,比地理大題都要更棘手,怎麼有點像沒話找話聊,她會不會覺得他話多?
她發了謝謝,他應該是回複她不用謝,還是不客氣。不用謝好像更親近随和,但會不會太随便?不客氣更禮貌正式,但會不會顯得他好像和她關系疏遠?
他思考來思考去,總是被自己的小心翼翼絆住。
一番思考過後,遊鴻敲下兩個字,從衛生間洗漱出來,他解鎖屏幕,看見自己發的兩個字整個人石化。
可惜已經過了兩分鐘,不能撤回。
他把“勿謝”打錯了。
另一邊的餘照苔睡覺之前收到新消息。
遊鴻:勿擾。
餘照苔被他這兩個字氣笑了,遊鴻這個人怎麼莫名其妙,她又沒惹他。
她敲下一個字表以回複——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