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途遙遠,她回家的路還很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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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戍秘境結束,馬上就到了各仙門擢選弟子的時候,這些天街上人頭攢動,摩肩接踵,外來進城的人數不勝數。
李迎初回到皇宮就看見處處透着喜氣,她不知何事,一路小跑着去了後宮,母後自從身體稍有好轉後就去崇德寺修養,她去了陸貴妃宮裡。
陸貴妃坐在亭中,倚欄逗魚,纖細蔥白的手指撚着魚食灑在水中,惹得各種小魚一擁而上,見此景象抿唇笑了,站在亭外的宮女垂首走來,小聲道:“娘娘,福安公主來了。”
“哦?”陸貴妃眼皮動了動,問道:“她怎麼來了?”
宮女搖頭,“據說是一進宮就往這邊來了。”
陸貴妃把手裡的魚食遞給她,坐好後倒了杯茶,“讓她進來吧。”
“是。”
宮女退下後沒一會兒李迎初就來了,笑臉盈盈地行了一禮,“福安請貴妃娘娘安。”
“坐吧,”貴妃颔首示意她坐,待她坐下後把糕點往她面前推了推,問道:“前些時日天戍秘境開啟,本宮聽陛下說你也去了?”
明知故問的問題就不是在問,李迎初笑嘻嘻地點頭,“是啊。”
“皇後娘娘身體剛好些,你出來了可曾去看望過?”
“未曾,我本是想找父皇看看我秘境成績的,但奈何沒找到父皇,一路上我見宮中四處喜氣洋洋,想來是有什麼大喜事我不知道,就來問問娘娘,娘娘可知道?”
少女年紀尚輕,長相卻明豔嬌俏,說話也甜絲絲的,陸貴妃看着她,臉上帶了笑,她不曾有自己的孩子,皇後于她是姐妹,是手足,她自然喜愛這孩子,伸手将被風吹亂的碎發撥到耳後,“是大喜事,隻是你忘了,下月初便是你的生辰,這算不算大事?”
李迎初确實是忘了,這幾個月她不是在外面就是在往外面跑的路上,以往她過生辰父皇和母後都會給她大操大辦,确實算件大事。
她雙手捧上前,淺笑嫣然問道:“那娘娘打算送我什麼禮物呀?”
陸貴妃被她逗笑,掩唇笑:“你這丫頭,哪有這般早便讨要禮物的?”
李迎初也笑。
從貴妃住處離開時已近傍晚,她看了眼天色,傳信給孟浮玉:孟大哥,找到泠姑娘和裴二公子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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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棧。
裴寂竹在客棧休息了小半月,芙黎的照顧無微不至,很快他身上的傷就全好了,隻是體内的妖力他還是難以控制住,偶爾妖力外洩很容易傷人,他不知道有什麼辦法可以抑制,隻能在泠煙回來時問問,但她總是早出晚歸,一連好幾天都不一定能見到面,今天他特意晚睡,守在窗前,看着月影下的身影立刻開門下樓。
“你想好了?”
“泠姑娘辦事在下向來放心。”
泠煙搖頭,“你瞞不了多久,他總會知道的。”
她站在一小片竹林前,于她對話的人站在其中,看不見人,隻能聽見聲音,“那到時候隻能請泠姑娘多費心了,他性子沉悶,有事情不愛跟人說,他……”
“他是不是還有些過分傷感?”泠煙問的委婉,但她着實是沒見過有哪個男子如裴寂竹那般容易紅眼睛。
對方似乎是有些沒想到她會這麼問,略怔一下才輕笑道:“是,從小到大都是這樣,若是日後你們發生了争執,千萬請泠姑娘多包含。”
聞言泠煙心裡說不上來是什麼感受,就好像即便世上隻有你一個人了,也依然有人足夠了解你,為你鋪好後面的路,她……于她親近之人都死光了,或許不會有人如此對她。
她笑道:“你這樣像是在留遺言,不過有一點我不明白。”
“泠姑娘請說。”
“你我京城是第一次見吧?”
“是。”
“那你當時為何信我?他畢竟是你弟弟,若我真想殺他,你可就算半個幫兇了。”
對方摘下黑色的兜帽和面具,裴暮雲笑說:“難道當時你不是真的想殺他?”
泠煙怔住,一時不言,她當時是真的想殺他的,為了‘炎殒’她可以做出任何事情,但現在她竟然沒有那麼想殺他,真是太奇怪了。
裴暮雲往前跨進一步,靠近她,溫熱的氣息噴灑在她耳廓,“再說下去怕是要暴露了。”
泠煙這才察覺,退後一步轉身順手摘下一片竹葉擲了出去,細薄的葉片像是刀片,割破風阻深深釘在了木柱上,激起的風揚起裴記住的長發和輕薄的衣衫,他眸中倒映着林中的兩道身影,如此般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