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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喜歡顧未禮的公寓,盡管我進來的時候沒有仔細的查看。但身為室内設計師,身體自帶的敏感度還是有的,沒有多餘的修飾讓我覺得礙眼,顧未禮追求的極簡風也很高級,讓人覺得舒服。
帶弧線的木質寬大書桌也是我中意的,幹幹淨淨的沒有擺設,我可以把全部的工作鋪在上面,全部的我都投入其中,在這裡工作的确很容易讓人可以集中精力。
不過,我還是要走的。
再喜歡也不能就這樣留下來,顧未禮的态度不明,我也不能再跟着稀裡糊塗的陷進去。
大約一小時之後,我悄悄把桌面的東西收好,輕手輕腳的從書房出來。客廳靜悄悄的,沙發上躺着一個長長的人影,我不敢多看,貓着身體走到玄關,準備換鞋的時候卻發現鞋有點空,似乎少了某樣東西。
我鞋帶呢?
顧未禮你大爺的,我丢下沒有鞋帶的鞋,不再顧忌輕重的走到沙發邊,他還在沉沉睡着,與此同時,我那灰色的鞋帶,被他纏了兩圈在手腕,剩餘的攥在手心,貼在胸口處。
果然是有點毛病了,我俯下身去準備拿回我的東西,剛碰到他的手,他就忽然醒了,眼神還不太清晰,聲音裡混着沙啞,“我就知道你要偷偷溜走。”
我為自己辯解:“不是偷溜,是光明正大的走。”
“我說了送你。”他堅持地說。
我又要說不用,但這樣肯定又要來回拉鋸戰,拉來拉去也不知道誰是真心的。
像過年我去孟一凡家,有人給孟一凡紅包,孟姨就哎呀哎呀不要,親戚就哎呀哎呀要的,孟姨又哎呀哎呀他都多大了,親戚哎呀哎呀多大了都是小孩,就得拿。
每年類似的場景都會反複上演,統稱為客套。過程雖然磨人看起來又假惺惺的,但習慣之後似乎必不可少。
我和顧未禮之間也開始客套了嗎?是存着真心的,還是——
沙發枕頭下一陣嗡嗡聲,是顧未禮的手機,他拿起來看了一眼說:“工作電話。”
“哦,那你接。”我想趁機溜走,半蹲着腳也實在有點麻,結果剛剛起個半身,顧未禮又一把拽住我,力氣真大,我整個人開始往前撲,倒在他身上,顧未禮順勢用手圈住我的腰,然後接通了電話。
整個電話時間持續了十五分鐘,而我始終趴在顧未禮的胸口處,從尴尬到适應,到後面居然還有點困了。顧未禮好聽的聲音堪稱催眠師。
人一困就容易放松警惕,迷迷糊糊間,我居然從趴着到整個人側着睡到沙發上,而且不記得是我自己睡上來的還是顧未禮動了手。
顧未禮挂斷了電話,聲音催眠的效果減弱,我終于察覺到這個姿勢的不合時宜,掙脫一下想下來,顧未禮又加重了力道,聲音卻輕輕的,“像夢一樣。”
“嗯?”我去看他的臉,意外發現他的眼眶泛紅。
“做過好幾次這樣的夢。”他側過身,把我抱得更緊。
我貼着他的胸口,聽着他的心跳聲,稍微一擡頭,就能吻到他的頸側。就算是我們在一起的那段時間,這樣的親密也是屈指可數。而且每次都是我主動,顧未禮很是抗拒這樣的身體接觸,每次都令我感覺挫敗。
我很是喜歡他身上的味道,有股冷淡的香氣,是他皮膚裡長出來的,因為很長一段時間我們同吃同住,用同一款的沐浴露和洗發水,我身上都沒有發現那種味道。
即使知道這樣不合時宜,我還是任由着自己的心意,沉浸在這場短暫的夢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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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我抱着自己的電腦包坐在玄關旁邊,看着顧未禮半蹲着把我的鞋帶給穿回去。
太尴尬了!太尴尬了!
我嚴重懷疑顧未禮給我倒的那杯咖啡裡加了什麼東西,怎麼就那麼困,本來隻打算睡一會會,結果抱着睡到早上才醒。醒了之後就想跑,然後再次發現鞋子沒穿鞋帶。
于是,就是現在這副場景了。
我的腳不斷踮啊踮的等,顧未禮弄好之後要來給我穿上,我趕緊腳一躲,“不用不用。”
穿完就想跑,顧未禮先一步把住門把手,“送你。”
在車上閉着眼睛裝死,顧未禮偏偏要跟我搭話,“要不要去吃早餐?”
吃什麼吃啊,都沒洗漱!我閉着眼睛道:“不餓。”
許是他也察覺到氣氛有些不對,把音響開開,柔和的輕音樂流淌出來,我緊繃的神經才慢慢放松下來。
路程漫長到幾次我想跳車,等終于看到我家小區的模樣,車還沒停,我的手就搭在了拉手上準備下車。
到了我家門口,我幾乎是彈跳式的下車,顧未禮似乎說了點什麼,但我根本就沒聽清。
他追下車:“你的東西。”
“哦。”我接過電腦包,“謝謝。”
他看着我,眼神柔軟而多情,“尋尋,我吃了你的飯,什麼時候我再請回來?”
“再看吧。”我推辭着。
“你不給我固定日期嗎?”他執著的問。
“沒法給啊,最近一個月都挺忙的。”我遮掩着說,“現在定下到時候去不了也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