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錦霜充耳不聞，漼寒天聽到喊聲轉過頭看，卻發現李二已經屁颠屁颠地跑了過來。

“江前輩？”李二湊了上去，見江錦霜不理自己，又跑到另一邊喊了一聲。

剛喊完，他才不經意地掃到了江錦霜那隻耷拉着血肉模糊的左手。

“怎麼回事？”李二抑制着沒有喊出來，他平時也就照顧照顧靈草，幹的更多的是解毒的活，現在一下看到這樣的傷口，不免還是有些驚訝。

見江錦霜不回答，李二又湊到漼寒天面前：“喂，怎麼回事啊？”

漼寒天有些急躁地掃了他一眼，繼續跟着江錦霜往前走。

見漼寒天也不回答，想着這人好歹還是理了自己一下，李二又湊上去道：“我能讓傷口長好。”

這下漼寒天才停了下來，他看着一直往前走的江錦霜，又看了看一臉認真的李二。

江錦霜雙眼無神，腦子裡屬于“他到底是人是魔”的那團亂麻糾纏不清，昏迷之前最後的記憶終止在了他望着鎮口。

後頸一痛，他整個人直直地向後倒了過去，落入了一個堅實的懷抱裡。

恍惚間，江錦霜聽到了雨落的聲音。

桂花香繞鼻，雨打在屋檐上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江錦霜睜眼，便看到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娃娃正拿着一株桂花在他臉上掃來掃去。

看着江錦霜睜眼，小女孩咧開嘴笑了，笑得眼睛眯成一條縫，嘴角還有兩個小酒窩：“哥哥醒了。”

在看到江錦雪的這一瞬間，他心中立馬了然，這裡是夢。

江錦雪把那株桂花随意地放在他的枕邊，高高興興地往外跑，邊跑邊喊：“阿娘，阿娘，哥哥醒啦，我們可以做遊戲了嗎？”

女孩的聲音在門外響起，江錦霜本想起身出門看，卻發現這具身體不受自己控制。

“江錦霜”翻身下床，快速地穿好了鞋子走了出去。

剛出門，停在這具身體裡的江錦霜就看到了迎面走來的江錦雪和墨淩。

墨淩随意绾着發髻，幾縷發絲垂了下來，她手上端着一個托盤，托盤正中間是一個藥碗。

“霜兒，怎麼出來了？你病剛好一點，莫又着涼了，”墨淩用一隻手端着托盤，另一隻手則摸了摸在她旁邊一直蹭不停的江錦雪的頭。

“江錦霜”跟着一塊進了房間，墨淩把那托盤放在桌上，端起了那碗還冒着熱氣的藥。

墨淩拿起勺子，朝那藥碗裡吹了吹，見“江錦霜”久久不動，她笑了笑問：“霜兒是想要阿娘喂嗎？”

江錦雪聽了，搶着回答：“我我我，我知道哥哥為什麼不喝藥。”

聞言，房中二人都看向她，隻見她不知從哪兒拿出了一個小瓶子：“桂花蜜，隻要喝了這個，哥哥就不會害怕喝藥啦。”

小姑娘将那小瓶子往桌上一輕輕放，随即兩手捧臉看着墨淩，仿佛在期待着什麼。

墨淩被她這麼一出逗笑了，伸手寵溺地刮了刮她的鼻尖：“好，我家雪兒可真貼心。”

“江錦霜”不知何時開始喝起了那碗藥，苦澀感從舌尖傳來，傳到了江錦霜的口中。

如果這是個夢，那也太過真實了。

江錦霜望着面前日思夜想的家人們，眼中忽地落下一滴淚來。

此時“江錦霜”的臉上也出現了一滴淚，淚水滴在了藥碗裡。

江錦雪還在絮絮叨叨地分享這幾日她在外面的見聞，像是沒有看見面前人的眼淚一般。

淚水滴在藥碗裡，夢境随着水滴落下而破裂開來。

在徹底看不見她們二人之前，江錦霜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擡頭，看到了墨淩臉上的淚。

“霜兒，”黑暗中，江錦霜緩緩睜眼，隻見到了一團藍白色的光。

光中傳來了他熟悉的那道聲音，他母親的聲音。

江錦霜快走幾步走到那光面前，伸手卻什麼都沒觸碰到。

“霜兒，我的孩子，”那道光又開始說話，“你在難過什麼呢？”

江錦霜聽完這句話，恍若又看到了墨淩的笑容，他的聲音顫抖着道：“母親，我，究竟是人還是魔？”

聞言，那光沉默了一瞬。

江錦霜看着那光開始擴大，最後化作了一道人形。

墨淩像從前那樣懷抱住他，口裡還感慨着：“我以前抱你和雪兒的時候，你還那麼小。”

她用手在二人頭上來回比劃：“你都長這麼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