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裡,江錦霜還是眼神放空着,聽一半漏一半。
不能說的話。
“那就請您,幫幫我,”江錦霜握着那塊布條忽然開口,情魔聽他的聲音,這才感覺到不對勁,“你怎麼了?”
在心口堵着的那口氣一下沖到了臉上,連帶着滿滿的不解與心痛,江錦霜的右臉上流過一行清淚。
“請您,幫幫我,”江錦霜木然地收起那塊布條,擡頭用着一種十分虔誠的目光看着面前的情魔,“我至少,要帶着阿雪的魂魄和渡霜一起走。”
這是,最最少了。
看着情魔無甚反應的樣子,江錦霜垂頭讓那滴淚落到了地上,淚水落地,在地上結成了一個圓點。
“你……當真隻是為了帶走那把劍和她的魂魄?”情魔的聲音自江錦霜面前傳來,江錦霜立馬抹了抹剛才流過淚的眼睛,擡頭一臉希冀地看向對方。
像是終于沒能捱過江錦霜眼神的攻勢,情魔歎了口氣妥協,朝江錦霜伸出一隻手:“手給我。”
江錦霜不明所以地将手放在了情魔的手上,就聽對方道:“那就按你所說的,你想要使用你身體裡的那部分來自誅融的魔氣,隻是因為你想要帶走你妹妹的劍和魂魄。”
如此說來,的确沒錯。
可情魔話中的“隻是”聽起來頗有些奇怪,不等江錦霜細想,就見情魔變出了一把匕首,他用刀尖抵在了江錦霜伸出去的那隻手掌心處:“和我立下魔契,我便祝你一臂之力。”
魔契。
江錦霜倒是聽說過此等契約。
魔界不比人間,約束規矩繁多。
作為亂和惡的代表,魔界自然也有許多不講信用,靠着蠻力來輕松毀約的魔。
所以在做某些重大交易之前,兩魔之間會選擇立魔契。
魔契以血為媒,魔氣相佐,有這兩樣東西,魔契立到最後,就變成了一個極其陰邪的法子。
所以在立魔契的過程中許下的懲罰便出了奇地準。
當初立下的暴斃而亡,全家死絕,若你不信邪地去毀約,那你就真的會遭到報應。
想到這裡,江錦霜先是問了一嘴:“内容是什麼?”
這種時候還是需要謹慎一些。
“很簡單,就像你說的,喚醒魔氣隻是為了進入血蓮池,所以我要求的魔契内容也一樣不難,”情魔張嘴便說出了江錦霜聽着吃驚的話,“我要你之後出了魔界,不論是用魔力,還是用靈力,都不可插足人界與魔尊之間的鬥争。”
說到這裡,情魔放慢了語速,一字一句道:“若有違背,那麼屆時你用了幾成力量,你就要經受此等力量十倍的鑽心之痛。”
情魔說到這裡頓了頓,伸手将那把匕首遞到了江錦霜的手中:“我不逼你,答不答應立魔契,你自己做決定。”
隻要不插手人界和魔尊之間的争鬥便能将渡霜和江錦雪的魂魄帶回人間。
他又不傻,怎會生生地去受那十倍的鑽心之痛。
斟酌了一會兒,江錦霜握緊了手中的匕首,擡刀便朝自己的掌心割了一道口子。
情魔見狀皺了皺眉,但還是什麼都沒說,也在自己的手上弄了個口子。
鮮紅的血順着江錦霜的傷口飛到了空中,與情魔傷口中流出的魔氣在空中混雜在一起,最後結成了一滴黑紅的血。
那滴血分離出了兩滴,各自飛向了江錦霜和情魔的手腕處。
看到血鑽進了自己的身體,江錦霜擡頭看着情魔問:“這樣便可以了嗎?”
魔契已成,他見情魔緩慢地點了點頭。
“此招兇險,且以身犯險後再無全身而退的可能,”情魔開口,又解釋,“我并非是為了再挽回你的心意,隻是此後你的路程未必平靜,站在長輩的角度,我還是不希望你太過辛苦。”
聽情魔如此真情流露的一番話,江錦霜這次是打心底裡地對面前魔改了觀,他點了點頭:“我知道的,多謝您。”
“真的不後悔?”
“不後悔,”江錦霜還以為情魔是怕他反悔,于是擡起了胳膊露出手腕,“十倍,我記得的。”
不論今後的路有多難走,都是他江錦霜應得的。
這是他自己選擇的路,就算路上布滿荊棘,雙腿被折斷,他也一定要跪着爬完這條路。
“好,既然你決定了,”情魔擡起手來,伸出一根手指指着江錦霜的眉心,閉上眼睛開始口中念念有詞。
江錦霜不受自己控制地随着情魔的動作閉上了眼。
黑暗中,他感受到一陣溫暖的氣息從他的眉間慢慢地湧向了他的全身。
從小小的一點,到融彙全身的每一處經脈。
等江錦霜再擡眼時,情魔設的結界已經消失不見了。
原本被擋在結界外的兩人此刻都震驚地看着他。
準确地說,是看着他額間的那個印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