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袋左右擺動,好似蟲的觸須在攝取外界的信息。
明明看不見路清淮的相貌,老婦人還是笑着點頭:“女兒,這次來的客人不錯。”
她招呼着女兒,隻見蘇宛音從竹舍内走出。看到路清淮,吃驚的神情無法遮掩。但她很快鎮定下來,面不改色地撒謊:“美人哥哥,你來啦。我本在為蕭玄卿取無形針,玉蘭幻境卻突然震蕩,将我們二人吸入。等會兒,你配合我,我們才能早日出去。”
路清淮并不完全相信蘇宛音的話,淡淡颔首:“好,但你要幫我尋到玄卿。”
奇怪的是老丈和婦人聽到兩人的對話并無異常。兩人的瞳眸定定,他們更像是沒有思想的低等蟲類,仍做出往裡請的手勢:“貴客,快進來。”
很快,幾人圍坐在一個圓桌前。太陽落下,屋内隻點了盞昏暗的油燈 。桌上盡是好酒好菜,可寒冷的冬日,卻沒見熱氣氤氲,更聞不到飯菜的香味。
老丈夾起一塊帶着脆骨的肉,咯吱咯吱發響,對着路清淮道:“我早就聽過阿音提起你,她很喜歡你。不如留在這裡同阿音成親。”
說着說着,盯着路清淮的眼神充滿饑餓的貪婪,口角流下口水。斟了杯酒,遞過來:“你若是答應,就接了我這杯酒。”
擔憂路清淮不接,蘇宛音立刻接話:“美人哥哥,不要忘記我們先前說的話。”
“我也很珍愛阿音。”路清淮的聲線不含一絲情感,伸手要接,“今夜便能成親。”
他的手腕驟然傳來劇痛,讓他幾乎拿不穩,手背和微涼的木桌緊貼,竟提不起半分的力氣。
門砰地被人退開。
蕭玄卿見路清淮白玉般的手腕下起伏,隐約透出蠱蟲的形狀,長長的眼睫将他眸底的陰鸷邪佞皆掩去:“師尊,你要成婚,弟子自然要觀禮。”
蕭玄卿出現得突兀,老丈卻未覺得有任何異常,脖子機械地轉過,緊盯蕭玄卿:“又來一個,很好很好。”
“老婆子,這下我們不用搶了。”
——
離成婚還有些時辰。
蘇宛音身穿新娘喜服,手拿毒植,正逗弄着兩隻蠱物。
黑青色的蟾蜍已經把通體血紅的毒蛇吞下大半,毒蛇在蟾蜍胃内并未死透。隔着凹凸不平的疙瘩皮,仍能看出三角蛇頭向外掙紮的輪廓。
蛇尾絞着蜍身,做最後的抵抗。卻已喪失了大半力氣,無可奈何地被蟾蜍完全吞下。
“乖乖真棒。”
蘇宛音不顧上面的黏液,親昵地伸手撫摸蟾蜍的醜陋蜍皮,“玉蘭幻境千千萬萬,蕭玄卿那瘋子居然一個不落地尋到美人哥哥。不過快了,玉蘭幻境會吞噬他的靈力,他已是強弩之末。”
她看着身上的喜服,眼裡閃過垂涎欲滴的欲望:“我要他親眼看到我和美人哥哥成婚,心神俱裂,然後讓這對師徒永遠困在這裡,都滋養你。”
燭火閃爍了下,門外有人影。
蘇宛音以為是老夫婦,起身開門。待看清來人,她步步倒退,跌坐在木椅上。
“你知道我在此處殺不了你。”蕭玄卿居高臨下地低睨,“為何如此害怕?”
仰頭,在她眼裡,蕭玄卿好似披着美人皮的厲鬼,強壓着懼意:“你幫我喂養乖乖,我會好好配合,送美人哥哥出去。”
五指成爪,蟾蜍隔空吸到蕭玄卿手中。毒液不斷分泌,蕭玄卿接觸後,整張面孔瞬間布滿黑紋,連眼白處也漆黑幽深,甚是可怖。
無形針的痛感更是放大數十倍。
許久,蟾蜍心滿意足地将毒液收回,蕭玄卿臉上的黑紋褪去,往後随手一扔,擡腳走出。
蘇宛音忙跑上前,珍惜地接住蟾蜍:“你的修為雖詭秘,但的确是不可多得的蠱器,多謝。”
帶着挑釁意味,蘇宛音道了聲謝。
臉上的狂喜無法掩飾,她終于能練成世間最強的蠱。
卻聽對方輕笑一聲:“你這聲謝道得太早。”
蕭玄卿背對着蘇宛音擡手,兩指一勾。
蟾蜍肚皮湧動,密密麻麻的疙瘩随之起伏。腥臭的嘴大張,一下咬到蘇宛音細弱的手腕,讓她吃痛地松手。
薄薄的肚皮撕裂,竟是蛇骨沖破,依附魔氣。順着蕭玄卿勾手的方向扭動軀體,爬去。
“你的蠱我收下了。”
蘇宛音狼狽地倒在地上,近似瘋狂:“若是不完成幻境要求,無人和美人哥哥成婚,他将會永遠困在此處。”
蛇肉已潰爛腐盡,截截骨架卻閃着潔白詭谲的異光。彎軀纏着修長的腿,盤繞在蕭玄卿的脖頸處。壓低身姿,叉形蛇須吞吐。
嘶嘶——
蕭玄卿回眸,唇似塗朱,猩紅的舌尖隐隐顯現:“放心,我會代替你,同師尊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