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想幹什麼。”
在卸掉話筒進入衛生間,隔絕一切窺伺後,江沉星靠在門邊,有些疲憊地垂下眼簾:
“我不是說過我們不要再見了嗎?你為什麼還要追過來,甚至還來到了這種地方。”
柳醉眠清冷的臉上看起來有些難過。
我想要保護你啊,你被那個叫楊望的欺負了對不對?你明明最讨厭被人評頭論足了,來參加這種節目一定很痛苦,我想陪在你的身邊,讓你不會孤立無援。
我好想你,好想回到相伴相依的曾經。我不要再和你分開,已經沒什麼能把我們分開。我會做任何事來補償,你能不能原諒我一點點?就一點點。
萬般思緒想法萦繞在柳醉眠的心頭,但笨嘴拙舌的他組織了半天語言,最後卻隻是輕聲央求着:“星星,你别讨厭我好不好?”
顯然是還在為重逢那日的對話耿耿于懷。
說罷,柳醉眠便突然傾身抱住了江沉星,幾近顫抖地将自己整個人都用力塞到了眼前青年的懷中——在江沉星面前,他雖然依舊不善言辭,卻總能坦率地用行動表達心情。
江沉星原本還打算放的狠話被這擁抱擊得什麼都不剩,大腦都陷入了短暫的空白。如今本就是炎炎夏日,天生體溫低涼的柳醉眠抱起來,就像個舒适到令人舍不得放手的人形冰塊。
他低頭看着懷裡還在慢吞吞地重複着别讨厭我的柳醉眠,忍不住就想起了幼時的每個夏季。小時候的江沉星最喜歡把柳醉眠哄騙到自己懷裡,抱着他看書打遊戲甚至還要睡午覺,覺得再強勁的空調都比不上懷裡的小冰塊能解暑意。
柳醉眠從未覺得拘束,總是乖乖地讓江沉星抱着,再舉動艱難地幹些自己的事情。直到後來他們長大了,在家長的訓斥和自身的少年心事下,才慢慢改掉這些過于親密的習慣。
上次抱柳醉眠是什麼時候?江沉星已經記不清,也有些舍不得,就像本應推開柳醉眠的手竟放在了後者的頭發上方想要溫柔撫摸,但他最終還是将手下移,強行把懷中人推了出去。
江沉星平靜道:“不想讓我讨厭你,可以,那你立即退出節目,别來見我。”
柳醉眠一怔,用力地搖頭。
江沉星也不意外,他本就不覺得自己有什麼權利要求柳醉眠做事,這話說出來也隻是試探而已。
但涉及到自身利益的事,江沉星覺得自己還是有發言權的。
“那你能否不要再擺出一副跟我很熟的模樣?柳醉眠,我們以前關系是不錯,但這麼多年過去了,再熟悉的人也會變得陌生。你現在在我心中說白了就是個普通舊識,你還按照以前的模式和我相處,會讓我非常困擾。”
這才是讓江沉星惱火的根本原因。
說白了,江沉星早就不再是柳醉眠記憶中的那個心高氣傲的大少爺,如今的他毫不在意他人的目光非議,即便觀衆們笃定他和柳醉眠隐婚生子還三年抱倆,江沉星都隻會嗤笑着抛之腦後。
但柳醉眠憑什麼——憑什麼能夠在離開五年之後,還擺出一副無事發生的模樣?憑什麼能毫無芥蒂地和自己像以前那般随意親近?
就好像他寫了那封信,就好像他道歉之後一切就能夠重回原狀,就能肆意妄為地把自己拉回舒适區,那個江沉星花了整整四年才終于舍棄的地方。
江沉星幾乎都要怨恨柳醉眠了,但他最怨恨的還是不争氣的自己,總是輕而易舉地被對方勾起回憶進而被拉走步調,甚至一再心軟做出些遠稱不上劃分界限的事情。
……他們早就不是門當戶對的竹馬,彼此的身份鴻溝宛如天塹,永遠都無法回到原來的模樣。但江沉星才不在乎,他很快就能迎接真正的新生了,如今怎能再被過去所擾!
“這裡是戀愛真人秀,嘉賓的主要目的就是找伴侶,我也不例外。”
在良久的沉默之後,江沉星移開視線,平靜道:
“你一直纏在我身邊,别的嘉賓肯定會誤會我們的關系,到時候我還怎麼找男朋友?”
果然,在江沉星話音落下的瞬間,向來反應遲鈍的柳醉眠竟極快地擡頭望了過來,淡漠冷清的臉上出現了明顯的震驚表情。
溢滿悲傷的鳳眼漸漸紅了,江沉星以為柳醉眠要哭,但淚光沒有浮現,淚水也沒有掉落,就像是他早就已經不會哭了一樣,難過得緊。
江沉星内心抽疼一瞬,他猶豫着要不要再放些狠話讓柳醉眠徹底死心,卻發現漂亮青年突然有些急切地抓住了他的衣袖問道:“我不行嗎?”
“什麼?”
看江沉星不解其意,柳醉眠努力表達着自己的想法:“我也是嘉賓,我可以給你當男朋友,我想當星星的男朋友,我要和你永遠在一起。”
一瞬間,江沉星的心髒如遭重錘,他瞠目結舌地看向柳醉眠,卻發現曾經逗兩下就會悄悄害羞的竹馬竟如此認真,如此突然,又如此輕率地直言心意。
曾經的他們盡情享受着戀人未滿的暧昧,本以為還有整個餘生可以相伴,便想要精心準備一場最為盛大的告白。
可惜意外橫生,最終在誰都沒來得及說出愛語的情況下分隔背離。江沉星本以為自己再也等不到,他也沒想等,卻在這樣簡陋的環境,這般荒謬的情景下聽到了曾經夢寐以求的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