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樓,陸恣意做完不知道多少組仰卧起坐,又改為做俯卧撐,做完俯卧撐又做仰卧起坐。
幾乎把所有鍛煉姿勢都折騰完,沈黎還沒出來。
陸恣意蹲在地上,身上汗淋淋的,喘着粗氣,擰眉看沈黎所在的房間。
最終還是放心不下,他撥通沈黎的電話。
“喂?”電話接通的很快,沈黎的嗓音比平時低不少,有些沙啞,盡管極力掩藏,那餍足而慵懶的尾音仍帶鈎子一樣,傳到人耳朵裡。
陸恣意被這把子嗓音燙到一般,倏然拿開手機,又重新緊緊貼到耳朵上。
他聽到沈黎在電話裡叫他的名字,“陸妄?”
聲音已經恢複正常,剛剛的一瞬好像錯覺。
過了半晌,陸恣意才嗯一聲。
樓上房門吱呀一聲推開,燙了他耳朵的那人站在上面往下望。
四目相對的瞬間,沈黎忽然笑起來。
陸恣意放下電話,仰頭看摟上人的笑臉,故意又念起詩,“再顧連城易,一笑千金買。”(*注)
“美人兒!”他臉上挂着明晃晃的戲谑壞笑,揚聲問:“咱中午吃點什麼?”
這人念的是王僧孺的《詠寵姬詩》,沈黎自然不能他說歪,但肯定有占便宜的嫌疑,
口頭便宜沒意思,要讨就讨點實在的,沈黎毫不猶豫的回答:“火鍋!”
陸恣意虎起臉,戲精上身,“我看你像個火鍋!”
沈黎笑着搭上樓梯扶手,“那多笑幾下能易來一頓火鍋嗎?”
重麻重辣火鍋事件後,陸恣意痛定思痛,決定對這人所有的語氣助詞提高警惕。
包括但不限于目前的“嗎”、“嘛”、“麼”、“吧”,以及未來可能出現的“呀”、“啦”等。
腦海裡人工升起三個大大的紅色感歎号,那感歎号嘀哩作響,自帶音效,時刻提醒陸恣意決不能因對方的撒嬌而心軟。
“不行,火鍋是明天早上的,起早才有的吃。”
沈黎沿着圓形扶手樓梯往下走,聽見陸恣意的話悄悄撇嘴,“那你說了算。”
“嗯。”陸恣意很像那麼回事的嗯了一聲,心裡卻把這句“那你說了算”的危險等級提到所有語氣助詞之上,列為核爆危險級。
他轉身往廚房走,走到門口忽然轉頭,提高聲音對沈黎說:“哎!你這人怎麼這樣?!動不動就撒嬌!中午吃米飯,我做個辣炒鱿魚肉片,微辣啊!”
“......”沈黎頭上緩緩彈出三個問号。
誰撒嬌?
陸恣意看沈黎的臉,又改口,“比微辣辣一點,反正肯定不到中辣的程度。”
說完一頭鑽到廚房裡。
*
莫名奇妙的挨了批評,沈黎坐在餐桌前邊郁悶邊欣賞陸恣意精湛的刀工。
有的人長得賞心悅目,做起事情來更是如此,活脫脫的手辦成精!
心頭那點郁悶轉瞬即逝,沈黎盤算着讓家政阿姨回來,不能總讓好朋友給他做飯。
“你統共沒吃上我做的三個菜,我的實力,你連冰山一角都沒有領略!”陸恣意堅決反對,“知道做飯的快樂是什麼嗎?就是看着你這樣的吃的小嘴抹油!”
沈黎說:“我沒有吃的小嘴抹油。”
找做飯阿姨的事情就此作罷。
陸恣意呵呵一笑,盛出一碗白米飯問沈黎,“這些行嗎?”
沈黎和他商量,“不吃米飯行嗎?”
“不行!”陸恣意一口拒絕,“你的大胖小子之路道阻且長,而且你幾天沒吃主食了。”
沈黎據理力争,“早上喝的粥,還吃了包子!還吃了很多肉串!”
“你那碗粥就喝了兩口,剩下的是我喝的,包子吃了一半,剩下的也是我吃的。”提起那個包子,陸恣意向蹲在地上的毛毛和大黃鄭重道歉,“對不起,我把你們的零嘴吃了。”
毛毛搖搖尾巴,不是太熱情,沒聽懂的大黃則歡快的搖尾巴,非常給面子。
沈黎被逗笑了。
陸恣意:“就吃一碗。”
沈黎讨價還價,“一小碗。”
條件談妥,陸恣意滿意答應:“行!”
沈黎站起來:“我自己挑碗。”
“嗨呀~~!”陸恣意端着一大碗飯,站在電飯鍋前,“你還有這招呢?”
沈黎起身,自己挑了一個碗,又去拿陸恣意手裡的飯勺。
陸恣意仗着身高,一擡手躲過,“你拿調蘸料的小碗幹什麼?”
“這是我挑的碗。”沈黎端着沒一個巴掌大的小碗,笑着繼續搶他手裡的勺子。
陸恣意将木勺高高舉起,姿勢如同自由女神像,“幸虧我限定的是碗,不然你要拿醋碟來了。”
他接過沈黎手裡的小碗,“碗你挑,飯我來裝。”
“醋碟也可以裝很多,我要拿就拿小瓶蓋。”沈黎把手插在兜裡看他往迷你碗裡裝飯,“你再按下去,碗要碎掉了!”
“壞——!不——!了——!”陸恣意繼續庫庫往可憐的小碗裡面裝米飯,連按帶壓,說話都在使勁兒。
沈黎後悔答應讓他盛飯,“你胳膊上的青筋都起來了!”
陸恣意把人推到餐桌前,将一碗高出邊緣很多的類圓錐形米飯放到他面前,“喏!一碗啊!咱剛剛說好的,吃一碗。”
“這米飯要戳到我眼睛裡了。”沈黎沒想到此生此世,居然能見證如此鬼斧神工的一幕,由衷贊歎,“你簡直是盛飯界的大力出奇迹!”
“夠嗎?”陸恣意一臉得逞的笑。
沈黎面無表情的拿起筷子,指向類圓錐形頂端,“要不你上去踩兩腳,我覺得還能再裝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