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放長假前的一兩周,夜晚的急診室像無風的海面,靜的能聽清自己的心跳聲和呼吸聲。徐昭希沒有特意等,也不像三年前那樣着急,趙辰瀾回不回複都好,她隻希望她這一晚過得開心,不要因為她說的太過直白的話難過。
在接近晚上9點多的時候,趙辰瀾發來了照片,一整桌的好菜,葷素比例相近,辣菜居多。
她看見了跟她做的差不多的土豆燒雞、清炒芥藍,放大看,裡頭放的配菜都沒有姜,趙辰瀾似乎複刻了她做的菜。
餐廳不賣這兩種菜,土豆、芥藍也不是餐廳需要的蔬菜,是趙辰瀾特意買的。
一絲絲甜意在她喉間散開,趙辰瀾似乎不生她的氣了。
她不需要再等一些時間,就能聯系她,像之前那樣跟她閑聊,聽她說餐廳的趣事。
她像之前那樣回複她,說她的感受,還有想問的問題。
她看着輸入框,狀态沒有改變。趙辰瀾發了照片後大概就去收拾桌子了。
她等了一小會兒,仍然沒有回複,她開始有些着急,即便她知道趙辰瀾在忙沒空看手機。
理智這會兒被着急的情緒壓住,無法冒頭。她知道着急沒有用,還是忍不住接二連三按亮手機去看。
餘護士餘光瞥到了幾次,心中嘀咕,難得看到徐醫生着急,誰讓這位急診室最淡定的醫生這麼着急?
第五次時,餘護士忍不住開口問了。
徐昭希把手機翻過去,搖頭說沒事,摸了一邊的平闆看鄭耀理寫的論文。這篇關于腦腫瘤的論文她看了幾十次,整體簡潔、行文流暢,幾乎沒有難懂的地方,就算不是醫生,看這篇論文也能看懂。
文風跟鄭耀理這個人很接近,鄭耀理身上沒有留過學的傲慢和自矜,待人随和。
跟徐昭希面對面,也沒有代替她的愧疚感,讓徐昭希覺得自在。徐昭希不覺得被鄭耀理代替,是鄭耀理的錯,因為不是她,還會有别人。
在鄭耀理面前,徐昭希一點都不自卑,不會認為自己沒留過學,就低人一等。出生她選擇不了,沒必要糾結這個。
她要糾結的是,怎麼用論文裡寫的方法去做,且達到相應的效果。
她試過幾次模型,理論上行得通,她還沒有機會實踐,保證不了跟鄭耀理一樣的結果。病人千差萬别,開刀的醫生也一樣。
論文裡寫到的案例,是唯一,就算碰上差不多的,也還是有很細微的差别。
看到第三行時,徐昭希瞥了一眼旁邊的餘護士,餘護士在看醫書,好像在備考。她拿手擋着,按亮了手機,還是沒回複,她把手機翻過去,繼續看平闆。
餘護士瞥到了,這次沒有開口,問了一次,别人不回答,她就不想再問第二次了,尤其這個人是話不多的徐醫生。如果是跟徐醫生交好的林醫生,她會問第二次,林醫生鐵定藏不住。也不知道這兩個完全不同的人,是怎麼變成朋友的。
意識到自己分心,她捏了把大腿,喝口水,繼續啃醫書。
徐昭希也跟着喝了口水,蓋好蓋子,她跟餘護士的視線撞到了一起,餘護士朝她笑了笑,低頭繼續看書。
兩人都不覺得尴尬,都習慣對方不太說話。早在徐昭希實習時,就跟餘護士一起輪班了幾個月,兩人都不是話多的類型,除了工作,基本不聊私事。
今晚反常在,徐昭希每隔一會兒就看手機,翻了一下,就放下,似乎在等人回應。
餘護士要是看到三年前徐昭希回醫院不久的那段日子的行為,就不會覺得今晚反常。三年前,徐昭希不用在晚上輪班,跟餘護士基本碰不上。
餘護士知道徐昭希在手術室暈倒的事,心裡好奇,但從沒開口問。她們隻是一般同事,問這個問題有點越界,她不喜歡越界。
急診室有人問過原因,當時徐昭希笑着說她也不知道,就沒人再追問了。
當時徐昭希笑得很不自然,像是勉強擠出來的笑,餘護士很明白,這麼尴尬的笑,沒人好意思追問。
她曾經用過這招,讓别人覺得她不自在,别人出于禮貌,就不會追問。但有時候也沒用,碰到臉皮厚的,超絕鈍感力的,隻能直接一點。
徐昭希又擋住胳膊去翻手機了,餘曠甯在心裡歎氣,今晚這書是看不下去了,她站起身活動四肢,朝門口走去。
徐昭希見人走了,也不擋了,很湊巧的,趙辰瀾回複了。先回答她的問題,再抛出她有意忽略的點,讓她看得仔細一點。
她不自覺彎起嘴角,假意問她,“我看不出來怎麼辦?”
不喜歡說謊的人,這會兒壓根沒覺得自己在說謊。
輸入框的上方顯示“我的心尖正在輸入”,“我的心尖”是徐昭希給趙辰瀾改的備注名,隻有她能看到的備注名。
跟趙辰瀾确認關系後,她趁着趙辰瀾去洗手間,偷偷改的,改的時候,心裡不知道有多甜,還有些肉麻。
心尖是心髒最尖端的部分,心髒收縮時,心尖會撞擊胸壁。
見到趙辰瀾時,她的心尖在搏動,趙辰瀾就是她的心尖。
“你再仔細看看,放大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