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說,兒子的婚事,做娘親的怎地也應該把把關,可一來今日淑妃生辰,她去了未免喧賓奪主,惹得淑妃不自在;二來幼子待她雖純孝順從,母子之間卻始終隔着一層,她實不知他喜歡的是什麼樣的姑娘,先前以為是陸家小姐,可那夜提起,兒子似乎也不置可否。
往事不可追,如今她隻是如一個尋常的母親那般,盼着他能尋到一個真正心悅的姑娘,夫妻琴瑟和諧,和和美美,彌補他少時的缺憾。
“娘娘且安心。”楊姑姑想起什麼,忍俊不禁,“康公公一早就奉聖命去了端王府,道是皇上發話了,今兒就算擡,也要把王爺擡到玉翠亭去。”
太後聞言重又露出笑容,便連臉上的皺紋都舒展開來,語氣卻是溫和的嗔怪:“皇帝原是再穩妥不過的性子,都被則徽逼成了這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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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端王府中。
康平愁眉苦臉地坐在前廳,清茶續了一盞又一盞,端王府的小厮極有眼色,目光瞥過,執壺的手便輕輕巧巧将杯子斟滿。
在又一次從淨房返回之後,康平終于忍不住問:“咱們王爺究竟打算什麼時候進宮哪?”
小厮滿面笑容,又将他面前的杯中茶斟滿:“周老大夫剛給王爺施完針,王爺總得拾掇一番,方不負聖恩,還請公公再稍等片刻。”
話音剛落,端王爺清隽的身影已出現在門口,語氣是慣常的溫和有禮:“勞公公久等。”
“老奴等多久都無妨,隻玉翠亭的午宴可快開了。”康平忙起身行禮,陪笑道,“我的王爺喲,咱們快進宮罷。”
他用眼角的餘光觑了眼李翊用心拾掇過的衣裝,銀白色大氅之下,是身簡簡單單的月白色錦袍,隻底部海水江崖紋繡邊昭顯了尊貴的身份,不免腹诽就這身也叫拾掇,想要提醒一二,看向端王爺那張臉,又沉默了。
有臉就夠了,行叭。
李翊一行人方步出正堂,便瞧見吳柏迎頭過來,懷裡抱着一枝盛放的杏花,臉上笑意蕩漾。
康公公忍不住問:“吳侍衛這是打哪來的,滿面春風?”
吳柏行了禮,笑吟吟道:“公公早呀,花開正好,内子命我去折枝杏花插瓶。”
李翊和身後的陶然均一臉不忍聽聞,看着吳柏從眼前飄過。
康公公一拍大腿:“王爺,好兆頭呀!”
“公公何出此言?”陶然忍不住出聲問。
康公公鄙視地瞧他一眼,搖頭晃腦:“因荷而得藕,有杏不須梅呀。”
他語重心長:“年輕人,現今無戰事,閑下來且多讀讀書罷。”
陶然俊朗沉穩的面容出現了裂痕,随即轉念一想,唇角漸漸翹起。
若王爺今日能覓得佳緣,那麼見者有份,他深藏于心底的情愫,是不是有朝一日也終能成真?
想到此處,他打馬上前,态度前所未有地誠懇:“借公公吉言。”
“好說好說。”康平莫名,打了個哈哈,但隻當他是為自家主子歡喜并未在意。
陶然回頭,卻對上李翊那張風雨不驚的臉,忽然想起一件頂頂重要之事,誠懇道:“王爺今日大吉,能否應屬下一事?”
“何事?”
“把話本子還給屬下罷,屬下有要緊的用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