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昨晚,耿忠更來精神了:“姐夫你是不知道啊,幸虧咱們沒鬧洞房,否則就耽誤璋哥好事了,那動靜折騰了一晚上都沒停,還有桌子闆凳掀翻,酒壺酒盅摔碎的動靜,老激烈了。”
耿忠說完,就露出一個,男人懂得都懂的表情。
秦璟也湊熱鬧:“還有那門,後半夜還咣咣的撞呢,我們蹲院牆外頭後來都凍跑了,我哥在屋裡都沒停過。”
秦璟說這話時,一臉的自豪。
結果桌子下面,被秦璋狠踹了兩腳。
不過大家夥對于秦璋的骁勇,還是很佩服的。
有些在家總是被媳婦嫌棄的,甚至要找他取取經。
秦璋被誇臉上笑呵呵,心裡苦兮兮。
他還得撐住面子,做出高深莫測的樣子。
實際上,腦海裡浮現的,全是昨天晚上被言今連打帶踢的畫面。
至于秦璟說的,門闆一直響,那是他靠在屋門上,困得扛不住頭就會撞一下門,但實在太冷,他很快又得縮成一團。
秦璋哪知道,這些癟/犢/子玩意兒,竟然在院牆外偷聽。
好在他們有分寸,不是蹲在窗戶底下聽,要不然他狼狽求饒的事情保準瞞不住,到時他這張臉也就甭要了。
不過秦璋這人,胡扯的本事一流。
三言兩語,唬得大家夥一愣愣的,看他的眼神都帶着崇拜了。
有些取經的,聽得連連點頭,就準備晚上回家,找媳婦試一試,找一下久違的自信。
秦璋他們,胡扯加上鬧騰,天邊都泛起晚霞,太陽也大半被山遮住的時候,大家夥才起身準備散了。
不過秦璋把幾個要好的留下,充當苦力,刷盤子刷碗,桌子闆凳也全收好。
這些善後的活,從頭到尾,都沒用言今碰一下。
等到将耿忠,崔大壽也給送出門後,秦璋小跑着回了屋。
門一關,在兄弟們前面,豪氣萬丈的秦爺,熟練的一個滑跪,順勢抱住了言今的腿。
人都走了,言今正坐在梳妝台前,将發簪耳墜取下來。
平時這些東西沒必要戴,幹活不方便,出門還容易招惹麻煩。
“松手,你起來。”
言今也是無奈了,她其實什麼也沒說,更沒有動手。
秦璋這一跪,搞得她都覺得,昨天晚上是不是下手太狠,給這個夫君留下陰影了。
秦璋:“我不起來,除非你先答應,不生氣了。”
言今啞然:“誰告訴你,我生氣了。”
以為秦璋這下該起來了吧,結果這厮把她腿摟得更緊了。
秦璋:“你沒生氣?我果然沒瞧錯,那你為什麼不生氣啊。”
看吧,看吧,這分明就是心裡沒他!
言今秀眉輕皺,秦璋說的每個字她都聽得明白,但連在一起的意思,怎麼叫她聽不懂了呢。
言今:“為了個外人說的幾句話,我便疑心你,夫妻之間不該如此。”
非常失落,耷拉個腦袋的秦璋,眼睛重新亮了:“所以你是信我的。”
言今:“我可以信你,但前提是你不能拿假話诓我,魏家女究竟怎麼回事,你一五一十說清楚。”
秦璋之前那倆妻子,一個姓董,一個姓李,這些言今都知道的清清楚楚。
可是魏進這一鬧,竟然又多出個魏氏,言今都有點佩服秦璋了。
秦璋依舊沒起來,但他也不是委屈自己的人,摟着言今的腿,就地坐下了。
“魏進有個妹妹叫魏禾,我……确實和她……”
秦璋心虛偷瞄媳婦一眼,言今也明白他倆啥關系了。
“在一起多久,現在還有聯系嗎。”
秦璋趕緊搖頭:“就那麼一次,還是三四年前的舊事,魏進的老娘過世,這個嬸子與秦家是遠親,所以我去拜祭,沒承想被灌了酒,醒來就在魏氏的屋裡了。”
秦璋沒隐瞞,把經過說了一遍。
他這邊一醒,魏進就沖進來了,說他欺辱自家妹妹,非得抓他去見官。
秦璋那時候就是保長了,丢不起這個人,也怕家裡老爺子知道請出家法收拾他。
給了足足五兩銀子,魏進才肯罷休。
言今沉默了一會:“我不信你看不出,你分明是被他們兄妹給坑了。”
秦璋揉了把臉:“那咋整,魏氏是個寡婦,帶着倆孩子,又是重孝在身。真鬧到府衙,我最多挨頓闆子,在十裡八村丢把臉,她就真沒活路了,而且我确實和她也……也躺一個炕上過,總不能不管她死活吧。”
那會魏進拿不到銀子,不太敢難為他,但回家就打魏氏,還有她的兩個孩子。
秦璋看不過眼,狠狠揍了魏進一頓,給他打得半死,還保證以後不對魏氏動手了。
那五兩銀子,秦璋就當給魏進的傷藥錢了,再然後,他聽說魏氏又嫁人了,倆人也沒再見過面。
秦璋扯了扯,言今的小手:“今今,我知道,我名聲不咋地,就算我說了你也不會信……”
言今打斷道:“我信你。”
聲音很輕,但足以在秦璋心裡,掀起狂濤駭浪。
“真信我啊?”
言今失笑:“我發現,是你不信我吧,為何我說的每句話,你似乎都不相信是真的。”
秦璋一擡頭,靠近了言今懷裡。
幸福!
“這不是昨天晚上,才被你揭穿,婚前瞞着你的事嘛,我當自己再說什麼,你也不會信了。”
言今:“觀你昨晚行事,你尚且能如此遷就我,所以我不信你是那種,會做出欺辱寡婦的無恥鼠輩。”
秦璋再次慶幸,昨天晚上自己靠着屋門睡的決定。
沒有這茬在,隻怕他今天這關就難過了。
示意秦璋好好坐着,言今還是不習慣,他黏着自己的樣子。
“魏進究竟要你,幫他辦什麼事情。”
秦璋不情不願的,搬了把椅子過來自己坐好:
“他常年服寒食散,弄的家徒四壁,我聽說魏禾最後,也是被他賣給個六十多歲的老财主,也是為了買那種害人的藥。如今他又想訛上我,覺得能拿他妹妹那檔子事威脅我,等我明天再去揍他一頓就消停了。”
寒食散這東西,言今知道。
吃了能叫人如夢似幻,是藥三分毒,更何況這東西毒性很大,死在這上頭的人可是不少。
難怪魏進一個正值壯年的男子,卻雙腮無肉,眼神陰霾,身體瘦弱枯幹。
觀他的體态,少說也得服用了七八年的寒食散,畢竟這東西會成瘾,而且想繼續體會逍遙滋味,就得用量逐步增加,直到毒沁心肺,回天乏術。
而對于秦璋,處理魏進的方式,言今是不認同的:
“我外祖父行醫坐館,我在他那是親眼瞧見過寒食散瘾發作的人。他們那個時候不能用人來形容,簡直與野獸沒區别,充滿攻擊性,沒有任何理智可言,隻要能吃到寒食散,他們可以下跪磕頭,也能拿刀子搶錢害命,這不是一頓打能解決的。”
之前魏進挨頓揍,就怕了,要知道那是四年前了。
他現在的瘾隻會更大,秦璋還用老辦法,怕是收效甚微。
聽完言今的分析,秦璋也不吱聲了。
“那咋辦,總不能真給他銀子吧,開了這個口子更沒完沒了。而且我也沒法忍着,想想都他娘的憋氣,老子受不了這個委屈。”
言今:“你要沒娶我,魏進知道鬧了也沒用,你和他妹妹的事情,不過被笑話幾天也就無人在意了。可現在你才成親,他要是把這件事抖摟出來,覺得我必然會同你大鬧一場,你成親時那般風光,誰都瞧出來你在意我,他才覺得能威脅到你。”
秦璋樂了:“原來今今,你也知道我在意你啊,不過魏進沒算到,我媳婦何等聰慧,根本不給他威脅到我的機會,所以老人說得對,娶妻娶賢,我真是太好的福氣了。”
對于秦璋這種,見縫插針就能對她誇一誇的樣子。
言今哭笑不得,又拿他沒辦法。
言今:“魏進不足為懼,可他明知道你的脾氣,卻還敢找你掏錢,就隻是笃定因為我,你就能乖乖就範,若你脾氣上來根本不管不顧,他如何收場。”
秦璋:“還真别說,剛剛要不是你攔着,我早就揍他了,可剛剛三弟和我說,魏進被攆走時,還放了狠話,這同他平時的窩囊樣确實不同。”
言今謹慎道:“所以我猜,魏家是不是有什麼變故,借着你大婚的由頭,才叫他有膽子鬧上門來。而且老爺子年紀大了,知道此事怕是要生氣。”
秦璋最擔心的,不是自己的臉面,也是自家爺的身體。
快七十的人了,被人尊敬一輩子,老了因為他,讓人诟病教子無方,家風不嚴。
秦璋都擔心,老爺子會被直接氣倒。
“今今,那你說現在該怎麼辦,我都聽你的。”
換他,除了揍人也想不出好辦法。
但秦璋瞧着自家小媳婦坐那,一直心有成算的樣子,連他煩躁的内心都跟着踏實下來了。
言今:“知己知彼百戰不殆,知己而不知彼勝算各占一半。現在魏進了解秦家的情況,而你卻對魏家一無所知,你一會兒就去打聽清楚,魏家尤其是那個魏氏是否還在夫家,可有何變故,然後咱們再想應對之法,把當年這件事情徹底壓下去,叫魏家再也不能拿此事威脅你。”
秦璋立刻站起身:“好,這個容易,我現在就去打聽。”
臨出門前,秦璋一個回身,把言今給抱住了:
“媳婦,之前你說婚後要當家,我嘴裡答應了,其實是為了哄你開心,真遇到事了還不得我出面扛着。但今天我算是徹底服了,我是打也打不過,性子更沒你壓得住事。等這件事處理好,咱們好好過日子,我保證收心,不再花天酒地,家裡家外全都聽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