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段沒有綠樹遮掩的官道,陽光明媚耀眼地衆生身相,宋婉在日頭下微眯着眼眸,有些看不清梁恒的面容,隻好率先問他:“大人可是有事要談?”
否則怎麼走出這麼大刀闊斧,似要來拿人是問的派頭?
“……”
梁恒負手站着,背着光,良久方淺歎一口氣:“之前在譚拓寺無意撿了一個東西,以為是你的。”
“嗯?”宋婉可是清點過自己的行李,絲毫不差的,她疑惑地蹙眉:“是什麼?”
“手伸出來。”
宋婉乖乖照做,将手掌伸到梁恒面前,梁恒低頭看着宋婉的手掌,又向前走了兩步,縮短二人的距離。
随後,将一支款式典雅時新的竹簪放到了那微涼的掌心中。
宋婉定睛一看,嚯,這竹簪形式好看,通體碧綠得像水一樣流光,美中不足的就是,它已經斷成了兩截。
她想,或許是自己之前頭上戴着的竹簪讓梁恒誤以為這個是她的。
于是宋婉搖搖頭:“大人恐怕認錯了,這竹簪不是妾的那支。”
梁恒緊緊盯着宋婉的面容,聞言便露出困惑的神色,好像在說這原來不是你的那支竹簪嗎?虧得本大人還親自給你送過來。
但之後便神情複然,淡聲道:“既然不是你便扔了吧,放在我這裡也是浪費。”
這句話将這支竹簪不容宋婉拒絕地留在了她的身邊,交由她來處置這個物品的去留。
說完也不等宋婉的回答,轉身飛快地離開了,升吉都來不及與宋婉告辭,也連忙跟着梁恒上了前面的那輛馬車。
宋婉:……
她也回到馬車中,便看到阿竹與白芷灼灼的目光。
白芷耐不住性子,先問:“娘子,梁大人他與你說什麼了?”
此前由于宋婉背對着她們倆,剛好擋住白芷與阿竹看梁恒動作的視線,但怎麼看梁恒一會手動動,一會嘴動動的樣子,肯定不是什麼好事!
宋婉奇怪地看了這兩女孩子一眼,鎮定地坐了下來,她早已将那斷成兩截的竹簪納入了袖中,自然這兩人是發現不得的。
“還能說些什麼?無非就是等會要去大理寺的事情,”宋婉喝了口茶繼續道:“進了城白芷你就先回蟬坊,把米湯接回來在家中等我便好。”
白芷知道娘子這又是把自己調開了她要幹的事,不過白芷也知道自己确實幫不了什麼,便蔫蔫地答複:“好,白芷知道了。”
路程本就接近鶴京城,不到半個時辰便進了城,又走了三刻鐘到了大理寺。
宋婉與梁恒一齊下了車,阿竹也被侍衛們帶着壓下來,隻留白芷一人要再回去蟬坊。
宋婉一進大理寺,心裡開始深思着自己身上背着的系統任務,問梁恒:“不知這考核何時開始?”
“你準備妥當的話,”梁恒頓了一下,側頭看着宋婉:“随時都可以。”
宋婉自然選擇及時解決問題:“那就現在吧。”
“好。”
聽到宋婉的答話,梁恒自然地應了一聲。
梁恒早就猜到宋婉會做出這種選擇,這個女子從來不對事情拖沓,以身犯險去引蛇出洞也好,救治紅玉套話也罷,樁樁件件中,他原本懶散的性子早就要被這人治好了。
果然神醫妙手。
梁恒向信得過的手下擺擺手,讓他先帶仵作行人過來,自己則帶着宋婉去了大理寺專設的停屍間。
那是被單獨劃出來的院子,院裡院外空蕩蕩地看不見什麼人把守。也是,誰會來屍體“睡覺”的地方。
他們兩人面面相觑,誰也沒提出要不要進去的話,這時手下領着仵作行人朱三間過來了。
仵作行人不在大理寺官員内,本是最低級末流人才會去擔任,而朱三間一家世代為仵作行人,驗屍能力頗強,到也能在一些官員中落得幾分薄面。
朱三間看着梁恒,不太高興道:“梁大人,驗屍須等午後三刻陽氣最盛方能進行。”
梁恒點點頭表示知曉:“但我不是來驗屍的。”
朱三間不解:“那大人是來?”
這停屍房可不是随随便便能過來玩的!
至始至終,朱三間的目光都沒落在梁恒身旁女子的身上。
“你不是缺助手嗎?”梁恒看了眼宋婉,示意了一下:“呐,給你送來了。”
朱三間這才把目光移到梁恒身旁,震驚地發現所謂的助手是一個姑娘家,身形清瘦幹練,模樣清秀溫和,一雙琥珀色的眼睛沉靜地與自己對視。雖然面容穩重,但終究是個小姑娘!
朱三間覺得自己被羞辱了,他能需要一個沒出過閨閣的小姑娘來幫他。想到這他不免恨恨道:“大人莫要拿我開玩笑!”
看着朱三間不屑憤恨的蒼老面容,梁恒也毫不客氣地冷小臉:“我找樂子要拿你開玩笑?”
“你不如讓這女子試試,然後再看笑不笑。”
朱三間莫名從梁恒言辭裡品出這女子實力不俗的意味來,重重哼了一聲,不用試試,他也自有百般辦法吓走這細皮嫩肉的小姑娘。
“這倒不難,也不用這女子做什麼,天黑她在這院子裡待上一個時辰,若還能豎着出來,那任憑大人如何處置朱某!”
梁恒從來沒聽過這麼奇葩奇怪的要求,晚上這裡黑黢黢的連盞燈都沒有,要他把宋婉放在這裡,真是做-
“好。”
宋婉一口答應。
兩個大男人都傻了似的,齊刷刷看向這勇猛果敢的姑娘家。
梁恒猛吸一口氣,覺得自己在做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