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自己看過來,竟也不躲閃,似乎是個沒心眼子的人。
她又默默收回眼神中的不耐煩與不好惹,端坐起來。
這邊,宋婉想了好久,也沒想起來前世在哪裡見過這人。但她相信那凝視時心間的悸動,不是陌生,她應當與這人是熟識的,絕不會錯。
忽然,女眷裡起了動靜,前面的人急忙說:“嘉慧公主來了!”
嘉慧公主是聖君和聖後最寵愛的公主,她随便一句好話就能讓與她處得好的娘子得了豐厚獎賞,誰能不羨?
宋婉随着衆人起身行禮,而後她在衆人圍上去的時候默默退到一旁,繼續喝茶。
嘉慧公主被娘子們拉過去賞花,留在原地的娘子們也隻有宋婉與最先那位氣勢淩人的娘子。
檐下有風,穿堂而過,徐徐而來,倒也算涼爽。二人坐得相遠,彼此默契地不說話,耳邊隻餘杯盞碰撞的聲響。
宋婉目光略過花團錦簇,漸漸渙散在紅牆墨瓦上。
她想到那案書裡說師兄負劍越空而去,就是這些樓宇吧。
曾幾何時,宋婉也穿過玉台金閣,扶住了一滿身鮮血的身影。
那人說,一切都要血債血償,生死無休。
所以,宋婉知道,自己又活了一世。
想到這,宋婉深深歎了一口氣,她這輩子一睜眼,想到的就是真是應了那句生死無休。
身旁這時突然響起女子輕撩的聲音:“公主的生辰,你為何歎氣?”
宋婉内心一驚,聞聲看去,是方才那位容顔姣好的女娘,此刻正歪頭看着自己,嚴肅的神容裡帶着一絲可愛的不解。
她回:“…嘉慧公主生辰自然是要喜樂融融,我歎氣不過是為了自己,無關嘉慧公主的事。”
“是嘛?我還以為你是因為得不到嘉慧公主的青睐而暗自神傷呢。”
她這話無端帶了幾分猜忌與挖苦的意思,若不是她長得着實好看,肯定平白惹得人要厭惡說話的人。
宋婉收拾好破爛心情,看了那女娘一眼,笑意不達眼底:“絕無此意。”
她懶得和這小姑娘鬥來鬥去。
隻等這小聚結束,自己要去找梁恒,他們還得去見那遠道而來的巫師,詢問瓷片與圖案的來源。
話到這時,來了幾位小黃門,對着在場的人說:“各位娘子,宴會快開始了,請先前往霖德殿吧。”
算了下時辰,确實也該到了,宋婉便不再理會那女娘,徑直随着人群走了。
她這麼一走,像是直接忽視了某人。
那坐着的女娘頓時起身,不滿地問身旁的婢女:“你可知道那娘子是誰家的?”
婢女看了看,像是想到了什麼,一時有些為難。
她怯怯地說:“回萬娘子,那位娘子是甯王世子帶來的。”
“呵,我當是誰,原來是甯王世子啊。”
說話之人語氣輕蔑,絲毫沒把甯王世子這個頭銜放在眼裡。
婢女連忙向四周看了看,見到無人在意後才舒了口氣。這萬娘子與當朝太子妃是嫡親的姊妹,自幼錦衣玉食,又長得國色天香,在一群适婚的娘子裡可謂風頭無兩。
但随意議論王族親貴,也難免落人口舌。
宋婉輕輕打了個噴嚏,迎面走來一個宮婢,作禮說道:“嘉慧公主請宋娘子上前,與公主同行。”
夭壽了,趙盈月出自好心的舉動把躲躲閃閃的宋婉一下子推到衆人眼前,行為舉止都完整暴露了。
聽見宮婢的話,其他女娘紛紛看過來,有些不明白這瞧着面生的娘子怎麼就得了嘉慧公主的青眼相看,也不乏有人目露怨怼。
宋婉神色自若地随婢女向前走去,隻聽見身後有人困惑問:“她是誰啊?怎麼之前沒見過?”
“我也沒見過,面生的很。”
······
嗯,見過就有鬼了。
趙盈月見宋婉過來了,自己提着裙小走了兩步,然後親熱地拉住宋婉的手臂,笑道:“阿姊,你熱不熱,等會兒席上有冰酪。”
“不熱,我們先赴宴吧。”
宋婉不親不熱地回,她現在隻想趕快見到那個巫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