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的路上,梁恒看着角落裡一言不發的人,揉着太陽穴問:“怎麼跑到雲栖屋裡去了?還想着他那破鈴铛?”
“真想要,我讓人給你拿過來便是。”
梁恒說完,還是沒得到某人的回應,他有些郁悶地放下手,盯着角落裡的人,心想做什麼啞巴,就快到甯王府了,還一句話沒和自己說。
這時,升吉的聲音響起:“世子,馬上就到甯王府了,是要先送宋女醫回去嗎?”
這時候宋婉回過神來,她連忙搶在梁恒吩咐前開口:“大人,你先回府吧,妾一人回去就好。”
梁恒下車前看了宋婉一眼,然後落下一句:“那你路上小心。”
“嗯。”
因為兩人今夜還有約定,梁恒看着宋婉,沉默了片刻後也不挽留什麼,馬車停下來後便帶着升吉回了府邸。
宋婉看着梁恒背影消失在視線裡,面上若有所思。因為自己對前世所有的抗拒厭惡,即使經常夢到想到那些不快的記憶,自己還是選擇性的忽視心中的感覺。
扪心自問,這樣的行為不是沒有什麼好處,最好的就是自己學會向前看,不再像前世那般苦澀地度過日夜。但弊端就是自己對身邊人放松了警惕。
譬如,林扶微,六公主,譬如雲栖,也譬如,梁恒。
她望着梁恒的背影,後知後覺到自己來鶴京,與他相遇太多次,那麼梁恒,在她的記憶中又是什麼樣的角色?
宋婉呼了口氣,她再一次忍下心中的不安與厭惡,隻希望等這件事結束後,一切都歸于塵土。
夜幕也快降臨,宋婉帶着白芷已在城門外一棵矮樹下等候。
直到馬車出現在視線中,梁恒扣着阿竹也如約而至。
阿竹冷着一張臉看向宋婉,語氣死闆:“你說的出門就是這樣?”
宋婉瞥了一眼阿竹被綁起的雙手,失笑:“我也沒想到是這樣。”
梁恒撩起車簾,言簡意赅:“上車。”
星野平闊,江水浩蕩,他們一行人朝着臨近的地方——靈州而去。
宋婉窩在角落裡,垂眼欲眠,一旁阿竹吵着不舒服要解開手,梁恒則不語,隻一味看向車外。
覺得這人着實煩了些,宋婉便運氣力點了阿竹的定穴,然後才解開了阿竹手上的束縛。
“别吵。”
解開後,宋婉先一步捂住阿竹的嘴,眼神淩厲。
她将阿竹的頭靠在自己的膝上,脫下外衫蓋在阿竹身上,帶着命令般的口吻說:“現在閉眼睡覺,不然就給你再捆上。”
知道這人說到做到,阿竹見好就收,但還是極度不滿地哼了一聲,張口咬了宋婉的手,在薄皮上留下淺淺的牙印。
不一會兒,車内徹底安靜下去。
路上,雖然宋婉頭靠着颠簸的廂壁,但終究還是擋不住困意睡得迷迷糊糊。反觀枕着她腿的阿竹着實睡得香甜。
梁恒見此場景,冷呵一聲。良久,他看着某人睡夢中蹙起的眉頭,還是取出幹淨的氅衣,随意但精準地放在宋婉身旁,然後撩開車簾對白芷說:“你進步吧,我和升吉有話說。”
白芷不明所以,和升吉面面相觑了一會兒,迫于上位者的威壓她麻溜進了裡面。
升吉看着坐在他身旁老神在在的世子,片刻後見梁恒還是沒話,他隻好硬着頭皮問:“世子,你有什麼交代啊?”
身旁人懶洋洋地開口:“閉嘴,我要睡覺。”
升吉:······
身為王府下人,跟在梁恒身邊五年的升吉還是能隐約察覺到主子的壞脾氣怎麼又被勾起來的。隻是他不敢問,更不敢說。
好比,王妃那邊他知道六公主的事所以不敢去報,世子這邊他看明白宋大夫的情況,更不敢問。升吉為了保住小命,主管問起來隻有裝作三不知,兩邊裝糊塗啊。這月俸拿的可謂是一把辛酸淚。
世子世子,奴才對不起你,但也對得起你了!
這邊梁恒自己還心煩意亂了,他不知道怎麼從宴會回來,宋婉就開始對他不對勁了。
對,就是不對勁,看空氣一般看着他,就好像沒在看他。
是的,梁恒想,宋婉就是在忽略他。
她幹嘛這麼做?自己帶着她宴會也去了,雲栖也見了,鈴铛還摸到手了,這嚴絲合縫的步驟中難道自己哪裡做錯了嗎?
不對,我怎麼可能做錯了。就算做錯了又怎麼樣,難道還會有人需要自己磕頭求饒嗎?簡直笑話!
梁恒在顱内自我鬥争了好一會,方才東倒西歪地吹着涼風睡了過去。
一覺醒來,已是天光大亮,一連兩日睡在馬車外,梁恒那是睡得脖子酸胳膊疼的,想要站起來下馬車差點當場表演什麼叫連滾帶爬。
好在日夜兼程,到達靈州數十裡外已是二日午後,不算太晚。
升吉将馬車停在河邊,自己升起火烤了些魚肉,對下了馬車的幾位招呼道:“各位快來吃點東西吧!”
宋婉接過魚肉道了一聲謝,升吉不好意思道:“這些都是世子烤的,我隻負責抓哈哈哈。”
這魚肉烤的外焦裡嫩,魚皮是焦香的很好吃,宋婉不免驚奇:“這是梁大人烤的?”
阿竹懷疑:“梁恒能有這手藝?還不算廢物一個。”
升吉:······
那什麼打主人還得看狗呢,阿竹姑娘你這麼說我可沒好臉色給你看。
而餓昏頭的白芷隻顧着吃了,完全沒在意旁邊兩人在驚訝什麼。
宋婉左右看了看說:“怎麼不見梁大人?”
升吉回:“世子在小河上流那邊,說要去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