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哪家的小娘子,為何會在此處,沈二郎是你何人?”
“我乃沈二郎之女,原本與大伯一家住在沈宅,奈何前些日子父母因一場疫病身故,大伯娘瞧着我姐弟二人無人撐腰,便将我二人趕出家門,我與弟弟便隻好到此處居住,隻是這宅子許久未住人,大蔥與蔬菜皆無,可否與娘子換上一些。”沈之禾立在門外,眼眶帶着些許微紅,她朝上攤開手掌露出掌心的五枚銅闆。
那婦人在瞧見銅闆時,頓時眉開眼笑,親昵地挽着沈之禾的胳膊将她往屋内帶去,笑着道:“我夫君過世早,先前沈二郎與你母親還住在此處時,他夫婦二人便時常來幫襯我這孤兒寡母,而那沈大郎自幼便是好吃懶做之徒,先前你沈家還未發迹之前,那沈大郎時常在外頭偷雞摸狗,如今借着你父親賺的銀錢,倒是打扮的人模狗樣了,好了不說這些,現下你父母身故,若此後有事便來此處尋我便可。”
“既如此,那便多謝王娘子了。”
說話間,兩人便行至竈房,王娘子松開抓着沈之禾的手,快步走向竈房一側的木桶前,她擡手掀開蓋子,從中取出幾根還沾着泥土的大蔥,随後又走到另一側,掀開木料,沈之禾便瞧見那堆成一堆的菘菜,王娘子随手撿了一顆略大的菘菜,便往回走至沈之禾身側。
那王娘子正要将手中的菘菜與大蔥遞給沈之禾時,屋外傳來些許動靜,不過片刻,一名壯漢從門外走來,他錯愕地瞧着屋中面容姣好卻長相陌生的女郎,黝黑的臉頰泛起點點紅暈,他略有些羞澀低下頭,“母親,這位姑娘是何人?”
王娘子目光在兩人身上遊離,最終落在那壯漢泛着紅暈的臉頰上,露出一抹了然的笑容,剛要牽住沈之禾的手,與他介紹,哪知自己還未來得及開口。
沈之禾便似乎察覺到了異樣,又或是心中挂念家中卧病在床的沈之安,她避開那婦人伸出的手掌,沖着她歉意一笑,将手中的銅闆放在身後的木桌上,又沖着王娘子福了福身,“今日家中鍋裡還炖着番薯,便不多叨擾,這是此次換菜的銀錢,多謝娘子。”
說罷,沈之禾接過王娘子手中的蔬菜,便朝門外走去。
孰不知身後那對母子,似乎對自己起了别樣的心思。
抱着菘菜與大蔥的沈之禾快步趕回家中,先前倒入鍋中的水已然燒開,她快步走至卧房,瞧着沈之禾雙眉緊皺窩在被子中,估摸着是睡得不安穩,她從包裹中翻出一隻湯婆子,又回到竈房中,用熱水将湯婆子灌滿後又用巾帕将它裹好塞到沈之安的被子中。
做完這一切後,沈之禾這才又回到竈房中,将方才從王娘子家中取來的大蔥用井水洗淨,将上頭的綠葉切掉,隻留帶着根須的蔥白,又取了一塊老姜,切了幾片與蔥白丢到一起,放入鍋中炖煮。
趁着炖煮之際,沈之禾将從鋪子中帶來的調料取出,逐一擺放在桌上,她瞧着那瓶瓶罐罐大緻分辨一番,尋常要用的皆有,隻是那鹽不如現世那般精細,皆是粗鹽,但總好過沒有,她将手中的鹽罐放下,驚喜地發現那兩個糖罐似乎還是滿的,大約是此地處于北方,衆人皆不喜甜食,故而這糖還未用過多少,倒是便宜了她。
沈之禾掂量着糖罐的分量,唇角揚起一抹笑意,前世她也算是了解了不少古代的知識,那鹽與糖便是十分精貴之物,好在父親先前備的齊全,她打開其中一個糖罐,裡頭正是她所需的紅糖,忍着心痛咬牙挖了一大勺倒入那姜湯之中,攪拌開後,又等了一炷香的時間,她便将姜湯盛起。
她端着碗快步朝卧房走去,沈之禾将碗放在木桌上,随後輕手輕腳地将木桌拖到床邊,她順勢坐在床邊,将沈之安扶起,輕聲哄道:“之安,将這碗姜湯喝了,發一身汗,明日便能好起來。”
燒得迷迷糊糊的沈之安,不疑有他,低着頭順着沈之禾的力道将那碗姜湯喝盡,複又睡了過去。
因着之安的病情,沈之禾再無閑心弄些吃食,便用王娘子家換來的菘菜,煮了碗湯随意對付了過去。
外頭天色已然昏暗,沈之禾坐在床頭,借着微弱的火光瞧着沈之禾通紅的臉頰,心中有些焦灼,雖說先前她藏了些許銀錢,但如今毫無進項,終有坐吃山空的一天,而沈之安因着早産自幼身體不好,時常便要看大夫吃藥,亦是一大筆開銷。
總要尋些法子賺錢,沈之禾頭倚在牆上,心中回想着今日王娘子所言,她那大伯似乎自幼便是個無賴。
忽然沈之禾腦袋一陣刺痛,她捂着頭緩了片刻這才想起,原來父親欠的債竟是大伯在外賭輸了錢,以父親的名義所借,母親知道此事後便張羅着要與大房分家,她心髒一陣絞痛,捂着臉蹲下了身子。
“你好生去吧,我自會為你讨回公道。”少女低低的嗓音在寂靜的屋中響起。
收拾好情緒,沈之禾又快步走至竈房,掀開那兩個大缸的蓋子,隻見裡頭裝滿了番薯與黃澄澄的豆子。見此她心中一喜,在原主記憶中北疆似乎并無豆腐腦這類食物,如今有這一大缸的黃豆,她倒是可以制些豆腐腦來賣。
她取出不少黃豆浸泡在清水中,随後又洗了兩顆番薯,做完這一切她将竈膛内的火蓋住,直起身子,伸了個懶腰,透過窗子望向不遠處的山脈。
如此生活倒是有了些奔頭,夜色漸深,沈之禾帶着對未來的憧憬陷入沉沉的睡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