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子期估量二人之間的實力差距,發覺雲宗主碾死自己就像碾死一隻螞蟻一樣容易,放棄抵抗跟上去。
“普陀洲龍家與墨家之間的事,你可曾聽說過?”
姜子期老老實實點頭。
雲宗主似笑非笑:“你可是給太一宗找了個好麻煩。”
姜子期雖然一直想将龍聽野推出去,讓他離自己遠一點,但也沒想着徹底将他逼上絕路。
姜子期将乾虛陵發生的事一五一十說出來,末了補充道:“龍聽野被天極門拒之門外,因加害兄長被龍家抛棄,這些事,我覺得另有蹊跷。”
“自然是另有蹊跷。”雲宗主笑,“這龍三少爺是龍家家主的外室所生,因天賦卓絕才被抱回本家撫養。好端端的,突然暴起傷人,龍家大少爺差點因此殒命,緊接着龍三少爺就在天極門的入門大比上靈氣暴動,修為盡失成了廢人,還被掃地出門。一連串的事情,若是無蹊跷才奇怪。但是——”
“他不該來太一宗。”
姜子期忍了又忍,最後還是忍不住問:“為什麼?普陀洲與東勝洲相隔十萬八千裡,就算墨家與龍家追責,一時半刻根本無法興師動衆跨越洲界到東勝洲來。宗主曾說,修道是修心,修得是功德長生。拯救迷途的羔羊,不也是功德一件?”
雲宗主最重視的,就是太一宗的聲譽。
“羔羊?”雲宗主神情微妙,“你覺得這小狼崽子會是羔羊?小花,在龍聽野還是龍三少的時候,他便是出了名的兇獸惡鬼,小心養虎為患。這樣的人,一旦抓到機會,必定反咬。”
姜子期覺得自己可能就是天生反骨,雲宗主越勸她氣性越大。
頗有些陰陽怪氣道:“這不是正好?反正瑤千峰也人丁稀落,若是雪中送炭成功,這兇獸惡鬼以後豈不是我一番助力?多謝宗主指點,小花茅塞頓開。”
雲宗主這樣的人精哪裡會聽不懂姜子期的畫外音?朗聲笑起來:“想不到今日竟被一個小輩指點。也罷,暫且讓他留在太一宗,墨家的事情師伯已經擺平。日後他能走到哪一步看他本事。隻是——”
“日後他若成了太一宗的威脅,就别怪師伯要清理門戶……”
雲宗主的聲音明明是溫和的,卻仿佛綿裡藏針,轉瞬即逝的殺意讓姜子期好久才緩過神來。
雲宗主扔給她幾株靈草,其中便有一味能快速滋補經脈的良藥。
“這是你師父讓我尋來的,小花是可造之材,千萬别讓師伯失望。”
“至于你與奇衡的婚事,待此間事了,再行商議。隻是離宗之事,不可再提了。”
姜子期木木呆呆地被雲宗主拍拍肩頭,看着他遠走。
臨走時,雲宗主看到站在竹樓外張望的龍聽野,笑吟吟道:“可别傷了我師弟的寶貝徒弟,小心小命不保,災星少爺。”
雲宗主視線掃過龍聽野抱着的鏽劍,提醒道:“别暴殄天物。”
驚得龍聽野差點跳起來。
姜子期往回走,就看到龍聽野一言不發地站在門前,她愣住,眨眨眼:“你怎麼出來了?”
轉眼,她就看到了小竹樓的門鎖死相慘烈地躺在地上。
當即暴怒,雙拳緊握,告誡自己務必冷靜。
姜子期擡頭,露出和善的笑容:“這位兄台,請把門修好,謝謝。”
龍聽野:“……是。”
*
翌日,太一宗入門大比。
這是太一宗開宗立派數千年來第一次如此大規模招生,是以全宗上下也拿出比以往更熱烈的方式歡迎新人。
飄揚的小彩旗從論劍場一直延伸到山腳下。
天上飄着各峰的标語口号,地上各峰弟子鉚足勁兒在拉人,有些彼此之間積怨已久的山頭,就差在招生現場打起來了。試圖能在入門大比上拉到修煉的好苗子。
看得姜子期是瞠目結舌。
她還從來沒見太一宗這樣熱鬧過,瞬間打破她對太一宗修士品性高遠淡然的濾鏡。
往常年裡,雖然也會舉辦入門大比之類的活動供門内弟子比試,但太一宗最主要的弟子來源還是世家關系戶,以及部分不信邪的長老師父們,拿着羅盤出去找到的有仙緣的弟子,因此在人數上就比眼下遜色許多。
可自打十年前雲宗主上任後,太一宗的變化可謂是天翻地覆。
先是停了各峰長老收徒的安排,斷了那些修仙世家塞人的打算,然後又是破例帶着宗門去乾虛陵招生,雖然最後還是免不了被世家塞人,但普通出身弟子的比例明顯增加許多。
雲宗主這個笑面虎,也沒少被其他長老在背後戳着脊梁罵倒反天罡。
不論其他長老再怎麼罵,也不得不承認雲宗主這手神來之筆,确實讓沉寂已久的太一宗爆發出前所未有的活力。
連拜上山門的弟子都比以往強上許多。
往日裡都藏在洞府中避世修煉的老家夥們,都忍不住出山,看看今年能不能給自己招幾個傳承衣缽的心儀弟子。
雖然論劍場上看不到這些長老的身影,但姜子期敏銳地感知到周圍的靈氣出現波動。
而這些人的關注對象——
自然是一出場就成為焦點的女主,鳳雲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