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橫濱。
又一天過去,清晨,霧島栗月睜開眼,起床,上班。
昨晚,或者說今天淩晨,将定位發給太宰治後不久,他便通過植物視覺看見織田作之助出現在了郊外MIMIC關押坂口安吾的據點。
不知該說幸運還是不幸。
雖然錯開了MIMIC的看守人員,但在救出好友後,織田作又撞上了同樣前來營救坂口安吾的異能特務科[黑之特種部隊]。
因為異能力早已被知曉,所以織田作輕易地被一顆早已準備好的、沾滿了延緩發作的麻醉藥的皮球放倒了。
在那之後,織田作被黑手黨找到并帶回了醫療部,而坂口安吾也如霧島栗月預料的那樣,就此回歸了異能特務科。
這便是天亮前所發生的事了。
而現在,夜色褪.去,白晝來臨。
疑問深埋心底,一切重回正軌。
為了應對外國異能組織MIMIC的出現,黑手黨召開了幹部會議,勉強算準幹部級的霧島栗月也獲得了旁聽資格。
總而言之——,出于守住地盤,維護利益,穩定經營環境...保護橫濱人民的安全...種種原因,港口黑手黨決定出動全部戰力,對襲擊了重要據點、公然與港黒為敵的MIMIC進行全面殲滅。
會議結束後,黑蜥蜴和各個武鬥隊伍有序出發,霧島栗月則留在本部負責提供情報支援。
當天,橫濱市内多個街區都出現了頻繁的交火情況。
*
午後,織田作之助從病床上醒來,睜開眼,便看見了守在病床邊的太宰治。
在了解到——MIMIC實力不俗,包括太宰治的下屬芥川龍之介在内的多名成員、多支隊伍都陷入了苦戰——這樣的現狀後。
或許是[想要歸還人情],或是[不想太宰治因自己在森鷗外面前難做],出于此類理由,織田作趕往了交戰地點。
殘陽如血,染紅半邊天際。
在救助芥川龍之介的過程中,織田作之助見到了MIMIC的首領——紀德,一個和他擁有相似甚至相同異能力的男人。
作為大戰時期留下來的幽靈,紀德渴求死亡,卻因[能夠預見幾秒後自身遭遇的危機]的異能而無法被旁人殺死。
如果明知會死卻不閃避的話,不就等同于自殺嗎?
大概是這樣想着,紀德在一次次戰鬥與逃亡中活了下來。
他是戰士,即使被祖國背叛抛棄,也依舊是戰士,所以永遠無法用那樣懦弱的方式結束生命。
因此,他隻能拼盡全力地活着,拼盡全力地尋找能夠殺死他的人,然後全力以赴地被殺死。
現在,他找到了,能夠在戰鬥中堂堂正正地殺死他的人——織田作之助。
兩個同樣能預知五秒後自身危險的異能力者進行了短暫的交鋒,無聲卻危險至極,又誰也奈何不了誰,然鵝...
織田作之助對于殲滅敵人毫無興趣,[沒有與你戰鬥的理由]他這樣說着,便在紀德憤怒的目光中,飛快扛着芥川龍之介離開了。
*
夕日漸隐,暮色愈發黯淡,雲層泛着一種詭谲的暗紫色,像是屍體表面浮出的瘢痕。
織田作之助走後,紀德正要離開,一道人影忽然出現在了車前,安安靜靜地,不知旁觀了多久。
那是一個灰發的少年。
在看見少年的瞬間,車内便伸出槍管指了過去。
但,仿佛并未意識到發生了什麼,少年自顧自走了過來:
“因被軍.方幕僚利用,不知[祖國已簽署和平條約],而在戰後因襲擊敵國設施成為戰争犯、大戰時期的犧牲品,這便是MIMIC的由來。”
“你好,MIMIC的老大,”他站到了紀德所在的車窗前,微微躬身:“初次見面,在下霧島栗月,是港口黑手黨的情報員。”
車窗被搖下,紀德的槍抵在少年額上:“哦?何事,現在可不是黑手黨一人行動的好時機。”
霧島栗月乖乖地舉起雙手:“我隻是代表首領來談一筆交易,或者說,确定您的死亡方式。”
“你最好注意措辭。”扳機被扣動,距離激發程距隻差毫厘,男人緊盯面前的少年。
但毫無緊張感,霧島栗月模仿着太宰治和費奧多爾騙人時的樣子,開始忽悠大頭兵:“就如魂歸地獄,亡靈唯一的歸宿隻有戰場。”
他彎了彎眼,露出個笑臉來:“正如您所見,剛才那名異能力者叫作織田作之助,說到底,您想要的,不就是與他進行生死對決嗎?”
“這是很簡單的事。”
少年用仿佛在讨論天氣般無足輕重的語調說了下去:“織田先生是黑手黨的成員,由黑手黨進行調派工作,所以,為了兼顧雙方的目的,讓事件盡快解決,首領派我來和您約定,——能讓您和織田先生盡情一戰、分出勝負的時間地點。”
紀德厭惡地看了過來:“你們想要将那個人當做犧牲品?沒用的,那個人有着愚蠢的不殺決心,必須要...才能讓他明白。”
“您不必擔心,毫無疑問,織田先生是優秀的黑手黨成員,但他同樣有着不惜死亡也要保護的弱點,是以...”霧島栗月沒再說下去,體貼地為士兵留下思考時間。
半扣下的槍仍抵着少年的頭,被脅之人卻顯得很有耐心,安靜等待着。
片刻,紀德嘶啞出聲:“我怎麼知道這不是黑手黨卑劣的陷阱?”
“是陷阱又怎樣?如今港黒已将誘餌明白展示了出來,隻要織田先生到場,在您異能力的判斷下,排除障礙,最後不也會變成互相對等的戰鬥嗎?何況地點由您定,若有異常的話,您察覺不出來嗎?”
紀德冷冷地看着他:“被安排好的死亡劇本,真讓人惡心。”
“既然追求死亡,死的意義便隻取決于您本身,”霧島栗月聳了聳肩:“旁人隻是過程中不可控的無關變量。”
“可控,才是劇本。反之,抵達死亡前的一切事物發展,都隻是等待被跨過的荊棘,而我們想要結束事件的決心與您是一樣的,您跨過去,便是如一個戰士般,堂堂正正地死去,不是嗎?”
槍被放下,車門打開了。
*
夜幕低垂,長風裹挾着海水穿過城市,露意深重,濕霧在暗巷中升騰。
野犬行于陰溝,蛇鼠穿行。
“坂口先生,”如幽靈般,灰發少年停于屋檐下,攔住了坂口安吾的去路:“特意撇開特務科的同僚,您是要去[lupin]嗎?”
坂口安吾停下腳步,微不可見皺眉:“你怎麼在這兒?”
他對少年的出現充滿了警惕,在他已回歸特務科,間諜的身份已經暴露的現在,為什麼霧島栗月會出現在這裡,港黒是想滅口嗎?
“我在等您,有一些事,想要告訴您,”霧島栗月顯得有些疲憊,聲音很輕:“關于您身份暴露的原因。”
坂口安吾心下一沉。
他注意到霧島栗月的用詞——[等]。
為什麼笃定他會經過此處,對方是怎麼找到他的,追蹤器,還是某種未知監視手段?
事實上,從被MIMIC捕獲以來,坂口安吾就一直很疑惑——為什麼[他是港黒派入MIMIC的卧底]這件事會暴露。
原本,那是由首領直接發布的間諜任務,黑手黨中絕不應再有人知情,而從他向紀德試探的結果看來,即使紀德也并不清楚消息之來源。
而正因這重身份的無端暴露、原因不明,他才不得不舍棄了在港黒經營已久的第二重身份,撤離。
但,此時,霧島栗月卻忽然提起了這件事。
對方精于情報,确有可能知曉他的動向,也确能不引人注意地将消息送至紀德手中,然而,為什麼?
“是你告訴紀德的?為什麼這麼做?”随着疑問脫口而出,坂口安吾腦中閃過了無數猜測。
他想起了霧島栗月的目的——向澱切集團複仇,以及新得到的消息,澱切陣内的失蹤。
這其中有什麼關聯嗎?
是為了用他的失蹤轉移港黒的注意力,趁機報仇嗎?
不,這并說不通。——在他被MIMIC帶走的時候,澱切陣内甚至還沒來到橫濱。
或者...聯想到MIMIC登陸後襲擊的第一個倒黴蛋就是澱切集團,
霧島栗月是想要以[MIMIC受港黒間諜指使才襲擊了他們]為由,從而斷絕澱切集團與港黒交易的可能嗎?
這樣一來,不就被當做槍使了嗎?自己...坂口安吾在内心苦笑到。
“換個地方吧,個中内情我都會一一告訴您的。”霧島栗月又走近了幾步:“如果不放心,可以通知特務科,在您同僚的視線之下,由我來解答您的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