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一聽是很感人,稍微想想就覺得不對。栖川喪氣道:“你走了以後,就隻剩我一個人在臨煞淵了。蒙刹想什麼時候拿捏我還不是蒙刹說了算?不過,她大概不會真的要我的命,頂多就是随便抽我幾下。”
晚月琢磨着該如何解決栖川眼下的困局,想了想說:“我記得你之前跟我說過,很多魔族看不慣你?”
“沒關系,那些人我可以應付。隻要我出門帶着我家養的狗,安全問題是可以不考慮的。阿花真的很勇敢。”栖川又歎息一聲,“最焦心的是以後怎麼跟蒙刹解釋今天的事,我要是跪下來說,她下手會不會輕點?”
“這不行,魔族的人對你欺壓太甚了。”晚月說着,環視左右,最後選中了一株長在路邊的垂着長長葉片的野草,扯了兩根編成個環,對栖川笑道,“你們臨煞淵氣候炎熱成這樣,路邊的野花野草倒是不少見。”
栖川跟在她身邊,歪頭看了看她手指間繞在一起的綠色草葉,說:“這叫仙珠子,是種很常見的草藥。”
晚月奇怪地問:“魔界也有草藥嗎?”
“沒有人界和仙界的多,但肯定不能說沒有的。”栖川想起以前的在黑煤山的生活,說得神往,“這種草的葉片可以去腫化瘀,埋在地下的根還可以拿來吃。”
“埋在地下的果實能吃,聽起來像蘿蔔。”晚月将草環編好,又在其間注入一點微弱的神力,“手過來。”
栖川聽話地把手腕伸到她面前,晚月将仙珠子編就的草環順着她的手腕繞一圈,在末端打了個結:“要是遇見危險就扯脫這個手環,我會立即趕來救你。”
那手環用料簡單,繩結卻打得牢固又結實,兩片翠葉交疊,算得上新巧。栖川擡手看着,欣喜地笑了笑,說:“這是一次性的消耗品,扯斷了就不能再戴了。”
“下回再見的時候我再給你準備個能用長久的。”晚月沖她笑了笑,又說,“這樣長久下去太麻煩了,我想辦法讓擎華給你個編制,讓你能待在九重阙裡。”
“讓我去九重阙當神仙?”栖川先是躍躍欲試,卻沒高興多久,“可我是魔族,魔族也可以當神仙嗎?聽說如今飛升九重阙比考在碧血閣考個事業編還難,我沒有什麼過人之處,不能占掉九重阙的名額。”
晚月從未踏足臨煞淵,更談不上清楚這裡的環境,不解地問:“在你們魔界想考編很難嗎?”
“我沒考過,所以不知道。”栖川想了想,說,“以前我住的地方有個叫什麼什麼進的,考編十年,好不容易上岸,結果樂瘋了,我們還在路邊一起要過飯呢。”
“你們那位大名鼎鼎的魔尊挾槊也是在十多年前失蹤的,”晚月拂過路邊半人高的仙珠子,若有所思地說,“或許這幾年臨煞淵各地的叛亂、教育缺失、政策收緊,都和那位的失蹤有關。她是真的銷聲匿迹了?”
栖川點頭道:“這個我可以保證,挾槊是真的人間蒸發了。蒙刹長老因為她失蹤的事急得要死,好像是放棄了找回她的念頭,才決定推舉新任魔尊上位的。”
“那位新魔尊今晚一直沒露面,也不知道是貪玩跑到别的地方去了還是在暗中窺伺。”晚月說着,栖川心虛地扭頭看向别處,卻聽得晚月說,“無論如何,如今的臨煞淵不太平,你還是想辦法搬走的好。”
栖川大概能懂她的意思,移民到人界去能避開很多魔族之間的紛争,但她以前沒錢移民,現在連身份證都被蒙刹扣着,想移民還不如直接自殺搬到天國。
“所以,搬到九重阙的事情我還是希望你考慮下。這回你幫了九重阙這麼大的忙,就算你和我素不相識,也應當予你嘉獎。”晚月認真地說,“再者,你帶我私闖碧血閣,在蒙刹眼裡已然有了勾結天界的嫌疑。眼下臨煞淵動亂不休,你想安生活着,不如投靠九重阙。”
“我不怕蒙刹,要是遇到了危險,我會第一時間通知你的。”栖川晃了晃手腕,手環跟着她的動作幅度輕微搖擺,兩人的對話停在這裡,栖川說,“姐姐,你和九重阙到底是什麼關系呢?你是不是真的是那個……”
經過今日種種,她的身份簡直是昭然若揭,栖川這樣說,恐怕是沒想好怎麼接受。晚月停下腳步,故意買了個關子:“等下次見面的時候,我一定會告訴你的。”
兩人已行至臨煞淵與人界的交界處。臨煞淵位于大地上一處最深的塌陷之中,是一道延綿數千裡的峽谷,仿佛砍在無垠土地上的深刻見骨的傷痕。
擡頭能看見高天之上幾點星子,晚月擡手喚回鋤頭,在碧血閣院子裡埋頭刨坑的阿花隻覺得有隻無形的手抓住了鋤頭,要把鋤頭從它口中拔出去。
它當然不會松口任由鋤頭被搶走,于是緊咬着不肯松口。誰知那力道極其迅猛,竟是直接帶着鋤頭連同阿花一并飛出去,一頭紮在遠在交界線的晚月面前。
阿花半個腦袋嵌進地裡,被砸得眼冒金星。沾着口水的鋤頭就掉在它旁邊,晚月不想直接伸手去碰,在路邊随便撿了個塑料袋,将鋤頭裹起來方便帶走。
栖川安慰般地拍拍撞得暈乎乎的阿花,重新黏回晚月身邊:“姐姐,我們下次再見面是什麼時候啊?”
晚月說:“我要到下個周末才有假期,不會太久。要等我們都能空出時間,回家之後我會給你發信息。”
栖川點點頭,小聲道:“我什麼時候都有空的。”